柳煦也背着沈安行,走向了奈何桥的方向。
往寺庙的方向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众人才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磨。
那块石磨还是古代石磨的样式,一块巨大的圆磨盘外是一圈下凹的坑,边上有一圈用来转动的推手。
而那一圈下凹的坑里溢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圈血糊糊的碎肉与碎骨头。走得近了,还能闻到空气里都沉浮着血肉的腥味。
守夜人咒就靠在石磨边上,双手插着兜,一副懒懒散散的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参与者们的靠近,守夜人咒抬了抬头。
倪宁领着所有参与者绕过了猎杀场,走向了奈何桥。
大部分参与者都捂着口鼻,不去闻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腥腻令人作呕的血肉味,快步离开了猎杀场,匆匆从守夜人身边路过。
只有谢未弦这一行人走在后边慢慢悠悠。
守夜人咒也不去管这些普通参与者,他只在意走在最后面的这一个队里有两个非人的神奇队伍。
等他们走到他身前之后,守夜人咒就仰首笑了一下,慢慢悠悠地沙哑开口道:“站住。”
谢未弦领队停了下来。
他侧了侧头,一挑眉:“还打?”
“打不过你。”
守夜人咒很有自知之明。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了低头,道:“我只是很好奇,怎么还会有一个守夜人。”
“怎的,有规定不行吗。”
“那倒没有。”守夜人咒无奈一耸肩,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轻轻一笑,道,“我就是很开心——昨晚跟我打得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逃不过过桥的制裁?”
一听“过桥的制裁”,沈安行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和他不一样,谢未弦听了这话后冷笑一声,道:“那可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体制外的。”
守夜人咒:“……?啊?”
谢未弦这一句“体制外”把守夜人咒搞蒙了。
但谢未弦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他转过头,看向柳煦,指了指奈何桥的方向,说:“行了,你们先走吧,外头见。”
柳煦也微微一怔:“……?啊?你们不出去?”
“一会儿还要见白无常。”陈黎野说,“之前黑无常说过了,要留到最后一个,等你们都走了,白无常会来奈何桥这边接。”
守夜人咒:“……???啊!?!什么!?!!?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谢未弦啧了一声:“你很烦啊,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没见过谢必安吗?”
守夜人咒:“……不是,我——”
两个守夜人就这样开始你来我往地拌起了嘴,而剩下的三人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后,就很默契地无视了他们。
柳煦浅浅对陈黎野道了句:“是吗,那祝你们平安。”
他没多问,背着沈安行转身就要走。但在临走之前,又想起了什么,就又回过头来,叫了陈黎野一声:“老陈。”
陈黎野看向了他:“嗯?”
柳煦问他:“哪个朝代的?”
陈黎野:“……”
陈黎野就知道大概率瞒不过他,也没打算瞒他这件事,便破天荒地朝他轻轻一笑,道:“没记上。”
柳煦:“?你不记自己上辈子?”
“不是我不记。”陈黎野说,“是史书上压根就没有我俩。”
柳煦:“……”
陈黎野倒是看得很开,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未弦,又道:“也正常。君心嘛,很他娘操蛋的。”
柳煦跟陈黎野大学四年,听他骂人的次数那简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眼下听这脏话从他嘴里骂出来,一时稀奇得瞳孔都放大了:“……”
“不过史书没记,历史事件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陈黎野转过头来,对他说:“见宁301年,明国皇明纶遭人刺杀,刺客为朝中一名武侯,无名。”
“那位刺客……”陈黎野抬了抬头,看向谢未弦,道,“就在那儿呢。名门望族将家侯府,家里一窝子武侯,塞北边境军大统领,二十岁就挂帅了。”
“那天被怀疑要谋反,越狱之后就去宰了皇帝身边栽赃陷害他的亲信,然后一晚上把宫里禁军全干翻了,最后把皇帝捅了个透心凉以后,在地狱里蹲了两千年。”
“……”
这一连串丰功伟绩实在太过震撼,柳煦被说得无言了好半天后,才终于收拾好了心态,转过头难以置信道:“你……也在旁边?”
“没有。”
陈黎野低了低头,又轻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那几天前的时候,我就死了——君心嘛,很傻逼的。”
柳煦:“……”
“没办法,我是谋士啊。”陈黎野道,“谁家开团不先杀输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轻很轻,就像在陈述一件路边随处可见的小事。
但其中的分量,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陈黎野死了。因为这个,谢未弦一举颠覆了整个城池。
陈黎野把这一切说得轻松,说完以后,他又松了口气出来,朝柳煦挥了挥手,道:“行了,都是以前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
说完这一切,陈黎野就转过头,又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小声对柳煦说:“还有,那个的事情……你懂的。”
他怕谢未弦会听到,自然不敢说得太明显。
但聪明如柳煦,自然是他一提就知道。
陈黎野说的,自然是能力会反噬的事情。
柳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只道了句“我走了”以后,就转过头,背着沈安行离开了。
他背着沈安行,走过了猎杀场。
在往桥上走的路上,柳煦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轻声道:“可以了,星星,抬头吧。”
沈安行抿了抿嘴,这才终于慢慢地把头从柳煦肩膀上抬了起来。
柳煦太了解他了,连头都不用回,他就知道沈安行现在心情不对。
柳煦就问:“怎么了,被刚刚的故事感动到了?”
“……算是吧。”
“喔——”柳煦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又说,“倒确实,听着就有点抑郁了。”
沈安行却没有立刻回答他。
柳煦没多在意,他往前走了一会儿,走到了桥前之后,就停了下来。
“怎么办?”他回了回头,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在这里缓一缓再过去?你现在撑得住吗?没关系,慢慢来就行,我可以陪你等它全部自愈完。”
沈安行却依旧没有回答他。
柳煦觉得有些奇怪,就轻轻皱了皱眉,回了回头:“星星?”
沉默了这么久之后,沈安行才终于轻轻叹了一声。
“杨花。”
他轻轻说:“我觉得……我做不到。”
柳煦被他说得一愣:“……?什么做不到?”
“他那样。”
沈安行说:“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前面……我一定做不到的。”
“像他那样,和整个王城打。”
“我做不到的。”沈安行对他说,“我现在这样都护不住你,我这么废物……我一点儿都比不上他。”
“……你在讲什么屁话。”
沈安行:“……”
“你不是做到过吗。”柳煦说,“高二下半年运动会,隔壁班的傻逼看我不顺眼,趁我长跑冲刺的时候把我一脚踹出了跑道去,我那时候疼得要死,你看见了,冲上来就给他们班的揍了一顿——好家伙,半个班的都拉不住你。”
“跟条疯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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