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沈瑞不曾做噩梦,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现下满脸都写着些餍足的意思,与看起来“饱受摧残”的江寻鹤一对比,显得他根本就是最经典的欺男霸女的纨绔。
沈钏海越想心头的怒火越盛,恨不得现下就挑根棍子狠抽沈瑞一顿,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满肚子搜刮,尽可能寻到一个相对委婉的措辞。
“你昨夜始终睡在这里?”
沈瑞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里衣和怀来的软枕,有些犹豫地看向沈钏海,目光里恨不得用浓墨写上:您眼睛没事吧?
沈钏海又不是个啥的,能在中都城内将沈家经营到现下的模样,而不使得其有衰败倾颓之势的,可见其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
当即便被沈瑞气得眼前一黑,他想给这混账崽子留些来脸面,可他倒好,半点不值得费这些心力。
现在院子中四下无人,即便是说些什么也没人能听见,沈钏海只是稍一犹豫,就决定放弃同沈瑞打哑谜,着混账太没个分寸,给他留面子,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他还是头一次觉着沈瑞那个不许太多人留在院子中,又不许哪里伺候不得当的臭毛病算是件好事。
他隔着一小片花园招了招手道:“滚过来。”
沈瑞站在屋檐下,守着最后那块阴凉地儿,他闻言懒散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拖长了声调犯懒道:“您过来吧,外面晒。”
沈钏海不是没想过沈瑞会推脱,但任凭他踩了种种的缘由,却也没想到会是因为怕晒。
这混账是什么水做的不成?整日一副金浇玉铸,生怕磕碰坏了的模样,现下更是连点太阳光都不肯见了。
沈钏海咬牙切齿道:“白家的女儿都能骑射狩猎,独你个没用的东西。整日里比姑娘家的还要柔弱!”
沈瑞半点不以为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您若是不来,我便回去继续睡了。”
沈钏海呼吸一窒,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要回去接着睡,可见昨日夜里是如何百般厮混,一夜未眠的!
沈钏海倒是当真想要再端一端架子,可奈何沈瑞见他神情复杂又半天不肯说话,干脆地转身就要走。
他只能无奈地绕过小花园,走到了沈瑞面前,方才没逮着人的时候,有一肚子的说辞来谴责,但真站在了沈瑞面前,对上他的目光,忽而又觉着实在没法子说。
总不能他一个当爹的,去同儿子掰扯他那点房里的事吧,哪怕另一个是当朝太傅。
犹豫了片刻,目光从沈瑞的脸上一点点下滑到他手中的软枕上,没眼看似的紧紧地合了合眼。
“你可还记得那江寻鹤早不是什么寒门子弟了,他今日是太傅,明日得了陛下的恩赐开门立户,后日再扶持新君上位,你同他牵扯,你有几条命的?”
沈瑞倒是对他说的话有些预料,毕竟沈钏海的目光实在是不能再露骨了些,知晓的是夫子两人在院子里撞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青楼碰见的。
沈瑞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父亲如何就这般笃定他会封侯拜相,站到我上头去?”
沈钏海面色一黑,非但亵玩当朝太傅,现下还要使出些拘禁的手段不成?
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即便你当真想要做出些什么来,也要看看龙椅上那位由不由得你胡来?”
沈瑞懒声道:“我哪里有天大的本事将人留住?”
沈钏海闻言面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儿,但却仍然皱着眉,毕竟沈瑞说着自己没这个本事,可语调中分明是一副要将人锁个长久的意思。
他心中担忧的东西,沈瑞半点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填补上最后一句:“我要的是他主动将那些个东西都抛舍了,甘愿留在我身边才好。”
果然不出所料,沈钏海被折腾了几遭,心中的怒气都消散了,半点也发作不出来,憋了半天也只能警告道:“现下中都世家中若是出事,沈家绝对是第一个被拎出来开刀的,你行事最好有些分寸。”
沈瑞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这些事情他远比沈钏海知道得要清楚,毕竟若是他没穿来,沈家现下便应当在原主的折腾下,被明帝算计几次了。
朝堂权力之上的争斗生死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可言,覆灭与兴盛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罢了。
沈瑞弯了弯眼睛笑起来道:“父亲放心,便是真有一日行差踏错了,我也会带着他一并死。彼时父亲只需要记着买一副漂亮棺椁,将我们合葬进去就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四角记得镶金。”
沈钏海听着沈瑞的胡言乱语,心中倒是诡异地安定了下来,他斜了沈瑞一眼道:“你最好是谋算清楚了。”
沈瑞知晓他压根没信,但也不在意,只是胡乱点了点头道:“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沈钏海闻言微微皱起了眉,他他今日来这院子里绝不是为了来捉奸的,但方才那一折腾倒是正事给忘了。
他沉声道:“楚家老三今日被发现在南风馆里被几个壮汉给……”
沈钏海顿了顿到底没将话说个明白,只是问道:“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沈瑞半点也不避讳地点了点头道:“自然,他从我这院子里出去,就这般急色地去了南风馆,一个还不够,要几个一并。”
沈瑞轻轻啧了一声,好似见到了什么壮观大场面似的,随后勾着唇轻轻笑起来:“若是说同我无关,想来别人也是不信的,但若是追究起来,难不成我便不是受害者?”
“父亲大可去问问,这中都城内谁被他那般丑陋蠢物意.淫了不嫌弃晦气?”
第062章
院子中这会儿日光已经兴盛起来了, 瞧着处处都要晃人,沈瑞眨了眨眼躲避了一下,却又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 若是说困倦倒也未必见得,更多的是不耐烦,好似沈钏海这个问题平白浪费了他的时间似的。
鸦青色的睫毛上沾上了一点湿润, 却好似飞鸟掠过湖面时带走的丁点儿水汽, 像坚韧的外壳被撬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里面软嫩的果肉。
即便是要沈钏海来看, 也仍然不得不承认即便沈瑞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哪一个,但面容却是完全继承了他同萧瑜兰的优点。
叫他很难不想到方一进中都就凭这那张脸出了风头的江寻鹤,只不过他更多的是同那经世之才叠合在一处, 叫人心神摇晃。
而他这混账儿子, 即便长出一副神祇的面容来, 也要被他那浑身的纨绔姿态给糟践了。
同为中都的世家子弟, 陆思衡和白琢就是玉面郎君,独沈瑞一个, 说破了天去,也不过是长得好看的纨绔。
“你可知那楚泓是楚老夫人的幼子,自小就是更受些宠爱的,你今日这般行事, 难不成楚家会轻拿轻放不成?”
沈瑞漫不经心地看着沈钏海,等着他将心中的担忧发泄殆尽了, 才懒着语调道:“自然是知道的, 若非是从小受宠爱的幼子, 也不会现如今生出这般大胆荒谬的混账心思来。”
“至于楚家,这中都城中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呢, 楚泓意.淫我这件事估摸着这会儿已经随着他在南风馆被几个小倌玩了一整夜的事传遍整个中都了。”
沈瑞懒散地往上扯了扯领口的衣料,将露出的皮肉遮盖住了,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现□□虚得厉害,得知了此事气急攻心吐了血,这会儿正昏迷不醒。休说楚家要同我追究发落,他们只怕还要松了东西来上门赔罪才好。”
沈钏海闻言紧紧地合了合眼,又猛吸了一口语气,才没将自己气晕过去,他怒声道:“这消息都是能够捂住便捂住了,你可倒好还要传出去,那楚泓自然是丢了脸面,难不成你就有什么好处可以得?”
他转头环视了眼四周,确定没什么可以传出消息的疏漏,才凑近了沈瑞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消息一传出去,你就永远同楚泓那蠢货还有男色剥离不开了,即便你老子死了之后你接掌了沈家,那些人表面上畏惧你,背后也还是要说你不过是个被男人看中意.淫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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