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慢悠悠道:“那想来恐怕不会是什么好声名了,是欺男霸女了,还是欺行霸市了?”
景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哼笑了一声:“靖云倒是谦虚了,本王瞧着靖云而今也是个青年才俊,想来那些个传言定然是有些误会的。”
沈瑞看着他,目光中有些难以理解,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他都脑子不清醒了,让让他怎么了?
“殿下若是这样想,那便是这样吧。”
景王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到:“靖云还当真是有趣,等到宫宴结束,本王定然要请靖云畅饮一番。”
说罢,也不管沈瑞究竟愿不愿意,立刻便转头看向了陆思衡:“不知本王昨日送到你府上的信可看了?”
他这一番举动顿时将沈瑞那句“大可不必”噎了回去,沈瑞轻啧了声,也懒得再同他分辨,只是转头看向陆思衡。
说好一起防备,怎么有人偷偷投诚?
第152章
大约是觉察到了沈瑞的目光, 陆思衡面上生出些无奈来,但仍旧合手恭敬道:“已经看过了,只是臣品行粗陋恐难以承受殿下厚爱。”
沈瑞闻言轻挑了挑眉, 低下头看了看真正品行粗陋的自己,总觉着不过是来宫宴蹭口饭,却莫名被点了句。
景王脸上的笑意稀薄了些, 明显是对陆思衡这明摆着的托辞感到心中不痛快, 但却扯了扯嘴角,重新露出个十分虚伪的笑容来:“思衡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整个汴朝谁人不知你的风仪?那小女儿怀春也是应当的,依着本王来看便觉着你们是极其相配的。”
陆思衡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婚姻大事自然应当听从父母之名, 还请殿下容许臣同家父商议才好。”
满中都谁都能说一句不好自己做主, 唯独他陆思衡这话说出来就是专来诓人的。
景王千方百计最后却讨了个没趣, 面色难看得厉害, 却也不想在宫宴上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因而只能咬着牙忍耐下来。
他的目光在陆思衡和沈瑞之间来回转圜了一圈, 一甩袖子冷笑道:“好,本王便给你些时日。”
直到他离开了,众人才齐齐地舒了口气,白琢小声嘟囔了一句:多少年了, 行事还真是一点没变。
沈瑞对这位景王实在是没什么印象,这几日不过是换着法子从旁人耳朵里听说几句罢了, 闻言目光微动, 大约算是明白了为何他一回来, 中都内便人人自危。
他偏过头用手肘轻轻撞了下陆思衡:“景王向你提亲了?这是将他府上哪位天仙似的千金下嫁了?”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便连一脸凝重的陆思衡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轻声解释道:“不是殿下府上的,是於氏嫡女,景王膝下只有一位嫡亲的小殿下,多是庶女庶子。”
乌州於氏
沈瑞眼中生出一丝了然,都说乌州於氏现下被景王把持着,是条颇为好用的走狗,现下看来也并未有错。
他面上不显,只是重复了遍那句“只有个嫡子”懒散道:“那还真是挺没用的,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现下就算是要联姻还要去抢别人的女儿。”
周遭的太监满脸的冷汗,生怕自己因为听着太多东西而活不过今日,连倒酒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陆思衡小声提醒了句:“靖云慎言。”
沈瑞却不太在意地向后倚靠了下身子,他对景王没什么观感,凭着江寻鹤能做一辈子的贤相就知道明帝还不至于被推翻了。既然如此,那如景王这般人,只怕是没两年好活头了。
他抬手拍了拍陆思衡的肩,哥俩好似的:“放心,他看不上我,若是来中都一趟将於氏嫡女说与我了,只怕於氏明日便要同他拼命。”
他说得着实过于坦荡,就连素来不大看重面皮的白琢都叹为观止,片刻后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想要说什么。
“我倒是听说是因为王妃多年无所出,所以这些年景王倒是没少纳妾,自从前两年诞下小殿下后才算是有所收敛。”
沈瑞尝了尝杯中酒水,觉着实在是不如江寻鹤自己酿的梅子酒好喝,便随手搁在了桌案上,闻言挑起眉眼嗤笑道:“多出息。”
顿了顿,又用上了景王方才颇无礼的说话法子:“依我瞧着,分明是他基……”
众人注视之下,沈瑞将那句“基因”咽了回去,轻笑道:“品种不行。”
周遭顿时发出一阵憋笑的声音,品种素来都是用来形容犬兽的,沈瑞这话说出口众人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思衡知道拦不住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片刻后轻轻笑了起来。
众人都已经喝过一轮酒了,明帝才拉着皇后过来,园子中的氛围顿时僵硬了不少,明帝倒是满脸的笑意:“诸位爱卿不用太拘束,虽说是宫宴,但中秋就是团圆的时刻,因而也算是家宴,都放松些。”
话虽是这样说着,但又不是活不过今日,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今日不治罪,难保他明日也能放过。是以,众人就连倒酒的频率都低了不少。
总归是难免的事情,明帝也不多计较,转头看向坐在下位的景王:“你也许久不曾回来了,此次中秋也算是团聚。”
景王在他面前倒还算是能端出一副人样来,合手道:“皇兄治国有方,臣弟即便远在乌州也同样备受皇恩,自然是不必回京受累的。”
园子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景王这话就差指着明帝的鼻子说:他才是先帝属意的天子人选了。
周遭连吸气声都清晰可闻,个个低垂着头生怕将祸事引到自己的头上,四周落针可闻,只有沈瑞慢悠悠地吹了声清脆的口哨。
凝滞的氛围好似瞬间便被这种无赖的手段给打碎了,别说脸如锅底的景王,就连明帝都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
“成什么体统?”
姿态懒散的沈瑞闻言顿时一挑眉,有些迷茫地探头看了看四周:“不是陛下说不必拘束吗?”
明帝:“……”
他厌烦地摆了摆手:“吃你的去吧。”
是他自己没想周全,同个沈瑞计较个什么劲呢,平白将自己气着了,今夜回去得叫太医开个去肝火的方子来喝一喝才好。
一通搅合之下,众人都选择性遗忘了景王和明帝之间的话,只有热闹没瞧尽兴的沈瑞颇没眼色地提醒了句:“方才景王说道他就不回京受累了。”
明帝唬着一张脸:“显着你了!”
“哪有哪有,臣只是初次参加中秋宫宴,内心实在是惶恐,生怕因着自己耽搁了陛下和殿下叙旧。”
沈瑞没什么诚心地解释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景王道:“殿下也知道臣地商船刚从乌州回来,听闻乌州在殿下的治理下也堪称蓬莱仙境。”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唇笑道:“遗世而独立啊。”
短短的一句话简直要将景王多年筹谋都暴露而出,就连陆思衡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惹祸上身。
景王沉默了片刻后才看着他露出一点不大诚心的笑容来:“靖云果真如本王所想,同那些个腐臭俗子不同。”
在场的腐臭俗子们只能捏着鼻子把这名头认下来,不敢多说一句。
只剩下个沈靖云懒洋洋地夸赞道:“不愧是殿下,就连夸赞人的本事都更高些,不像陛下只会说臣是个混账东西。”
他这点说不清究竟是自知之明还是没个脸皮的姿态将氛围缓和了些,周遭的世家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一听见这话头便立刻笑了起来,别管真假,至少笑得都很欢欣。
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我家有喜”的样子。
明帝的面色也和缓了些,笑骂道:“不想让朕说你,那便拿出些好样子来,整日招猫逗狗的想什么样子,还敢发牢骚,小心朕罚你板子。”
板子是不会罚了,不过是面上摆出些样子唬人罢了,明帝生怕他还要说出些什么来,话音刚一落下便急忙摆手让他坐下了。
沈瑞只是哼笑了声,倒也没再逆着他的意思,摇摇晃晃地坐回了椅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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