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什么事情呢,萧明锦便先皱起了眉,小太子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前边十几年也就跟着沈瑞去渡口的时候算是瞧了眼民生,但反倒是叫他更嫉恶如仇了些。
“他们说得话能信吗?会不会是故意诓你的。”
安平垂眼道:“诓骗奴才倒是也不至于,毕竟他们原就是为着在奴才面前卖个好罢了。这些太监们在宫中的时间久了,难免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是真假奴才的确是核对不上,所以也就是当做个乐子说与殿下听听便罢了。”
萧明锦眉心这才算是舒展了些:“那你接着说说吧。”
“殿下应当听闻过冷亭居士?听闻他前不久正出现在中都城郊。”
萧明锦顿时瞪大了眼睛,冷亭居士乃是汴朝有名的大儒,听闻若是能够得了他的教导,日后定然是大有作为的,只是他素来喜静,爱好云游,极少有人能觅得他的踪迹。
“此事可当真?”
安平无奈道:“汴朝上下都知晓冷亭居士最是难寻,这消息实在是难以辨别真假,远不应当拿到殿下面前来说的。只不过方才听了殿下的话,奴才一时心急才说出来的。”
“想来陛下之所以发怒无非便是因为殿下功课懈怠,若是殿下得了冷亭居士的教导,陛下定然是要高兴的,彼此也就不会冷落殿下了。”
萧明锦闻言一怔,对啊,若是他能得了冷亭居士的青眼,父皇非但不会同他生气,说不定还要好好夸奖他一番呢。
思及此处,萧明锦顿时兴致勃勃道:“那几个小太监可曾说过冷亭居士出现在何处吗?”
“原不过是说些闲话,奴才并没有仔细问过。”
看着萧明锦有些失望的眼神,安平又道:“此事尚且不知道真假,殿下不要急,等到回宫后奴才再去仔细问问。”
“好,若是此事办得好,孤要好好地赏你。记住,不要被旁人知晓了,若是叫父皇知道了,便算不得惊喜了。”
安平颔首道:“殿下放心。”
萧明锦现下已经不伤心了,他要振作起来,找到冷亭居士,给父皇和表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
“主子,陆家那边几天都没有消息,只怕要出岔子。”
景王将靴子搭在矮桌上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看着下首的侍女道:“陆思衡行事最为谨慎,同於氏联姻也算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了,且先等着看吧,不必急于一时。”
“只是奴才担心,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会不会是有了什么心上人?”
景王嗤笑一声道:“你太不了解他,他这种人生来就是要为着陆家卖命的,就算真的对谁动了心思,也永远有一个陆家挡在前面,他不会不考虑的。”
侍女也知道自己说了多可笑的话,闻言也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那位江太傅查得如何了?”
侍女垂头道:“已经查清楚了,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商贾出身,原本是要往着翰林院去的,结果被沈家的公子从中作梗,摇身成了太子太傅。”
“翰林院?”
景王沉吟了片刻,忽而笑道:“看来我这位好皇兄是打算将他养成刺向世家的一柄刀刃了。只可惜,现下棋子已然费了大半,这样好用的刀被他放到他那宝贝儿子身边教书,可见妇人之仁。”
侍女是从於氏选上来的,素日里做的便是调查收集消息的事,虽不常在景王面前行走,但却对他颇有畏惧,又或者说整个於氏早已经在这些年中成为了景王麾下的爪牙。
“沈靖云同他的关系据说并不算好,在中秋前还因为当众顶撞而被禁足半月。”
此事景王原也有所耳闻,毕竟沈家摆在那,一举一动都自然有人紧盯着。
他向后倚了倚,慢悠悠道:“我瞧着倒是未必,面上越是看见了什么,便越未必是真的,我倒是有些期待我那皇兄如何亲手给自己养出一个祸端来。”
——
“请你出去喝茶你又不肯,我便只能带着好茶来寻你了。”
沈瑞姿态懒散地斜倚在藤椅上,捏着个桂花糕饼在吃,闻言略一挑眉道:“我而今风头正盛,少出去些大约还能消停点。”
陆思衡轻笑了声:“听说了,而今中都内大半的珠宝米粮生意都是楚家的,宫宴上一步走得的确妙极。”
“原想着过来瞧个热闹,倒是不曾想江太傅竟然也在。”
陆思衡将茶盏向前推了推,移到了两人的手边,目光却紧盯着江寻鹤的神情。
沈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心中生出些莫名的猜疑,可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懒声道:“这样不好?一次见着两个人,平白叫你占了好些便宜。”
陆思衡闻言收回了目光,有些无奈道:“数你最是有些歪理,说起来阿瑞不猜猜我今日来所谓何事?”
沈瑞还在吞咽最后一口糕饼,便听见江寻鹤在身侧道:“想来是为了陆於两家的联姻,还不曾恭贺陆公子。”
沈瑞乐得有人替他答这些猜来猜去的把戏,只在最后添补道:“我可是连贺礼都已经备好了,绝对是中都内难寻的稀罕物价儿。”
不论原主同陆家关系如何,单瞧着现在他同陆思衡即便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也多少有些利益牵扯,甚至还牵扯得很漂亮、场面,于情于理他都要准备个贵重的贺礼才好。
陆思衡看着他,眼中情绪难明:“靖云希望我同於氏联姻?”
沈瑞桂花糕吃腻了,正掂量着要不要再吃个槐花馅的,下一刻江寻鹤便捏着边角递到了他唇边。
即便有些不妥当,但他惯会偷懒,干脆就着江寻鹤的手咬了口,在口中品了品后便皱眉道:“太甜了,定然是厨房依着你的口味做的。”
“是吗?”
江寻鹤将剩下的半块糕饼吃了,喝茶润了润喉才轻声道:“的确有些太甜了,一会儿叫厨房换些上来。”
沈瑞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方才地糕饼太腻,叫他顿时没了胃口,重新倒回了藤椅上,看向陆思衡道:“不是我期望与否的事情,难不成陆兄娶亲还要挨个问过我们这些友人不成?”
“对于现下的局势而言,於氏虽然风险大,但也未必不是好的选择。世家现下要想的不是如何扩张而是如何守成,中都内的那些大都势力盘根错节,不好选,商贾现下正合适。”
沈瑞灌进去半盏茶,才算将喉间的甜腻压了下去:“江东的我也算是有些了解,那些商人利益心太重,不适合联姻,於氏始终守本,倒算妥当。景王虽跋扈又有些心思,但对于联姻影响并不大,成也制衡,败也制衡。”
“我猜陆兄应当不会拒绝吧。”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口中说的是猜测,实则已经是笃定了,此事对陆家百利而无一害,依着陆思衡的性子,他定然会同意。
陆思衡从方才开始目光便在他和江寻鹤之间转圜,两人分吃糕饼的举动被瞧了个清楚,动作间自然熟稔总归是做不了假的。
听到沈瑞的话,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可眼中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只是很平静道:“看来靖云要失算了,我并不打算同意与於氏联姻。”
第159章
沈瑞倒是没料想到这一出, 他眨了眨眼,神色有些古怪道:“难不成陆兄是背着我寻了个什么更好的联姻对象,直到纸包不住火了, 才想着主动上门请罪?”
陆思衡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没有。”
沈瑞用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半晌才又懒散地半搭着眼睛倒了回去:“成吧, 若是叫我知道你这会儿了还诓骗我, 我便叫人去喊了白琢,到你门前哭去。”
在白琢的心里, 陆思衡简直是标杆似的存在,也是难为他了,自小活在陆思衡的光环之下还没有长歪, 反倒是对着陆思衡的时候跟瞧见了什么偶像般。
若是叫他知道了陆思衡背着两人偷偷有了心上人, 不蒙头大哭都算是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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