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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40)

作者:十昼春 时间:2024-08-19 10:05:55 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轻松

  三堂会审?倒瞧得起他。

  他行至大殿中央,跪下行礼道:“臣沈瑞叩见陛下。”

  明帝有意晾他一晾,沉声道:“你可知罪?”

  沈瑞从善如流道:“臣知罪,臣身为兄长非但没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太子殿下逃学,请陛下恕罪。”

  明帝被他一番话气笑了,这是知罪吗?这分明是明晃晃地狡辩!

  倘若是真心知罪,又何必先将兄长的身份拎出来,叫他无从责罚?

  这混账小子同他父亲一般狡猾,若有半点如他母亲,也不至于现下这样行事无端。

  明帝冷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揣的是什么样的鬼心思,拐带储君,算是死罪,现下你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是。”

  沈瑞跪在石砖上,脊背却挺得笔直,透过背上的衣料能瞧出起伏分明的脊梁骨来,他病了这一遭受了不少,再由着那身下的巨大石砖衬着,更显娇弱。

  倒叫明帝难得生出了些恻隐之心,沈瑞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皇姐唯一的儿子,真折腾出个好歹来,也是无法交代。

  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对春和道:“去给那竖子寻个椅子来,别死在朕的跟前了。”

  片刻后,沈瑞安稳落座,听明帝继续训斥他。

  “你这般行事乖张,若不早日纠正,迟早要惹下大祸。”

  明帝意有所指道:“你一身的荣辱牵挂着沈家一族,绝非小事。”

  沈瑞垂首应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知罪。”

  明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憋了几天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全然不觉沈瑞的目光早沿着殿内的蟠龙柱蔓延到江寻鹤身上去了。

  几日不见,他好似有回到了传胪日那般清冽冷峻,半点不惹俗世,只是今日大约是没人给他簪一朵娇艳的牡丹了。

  沈瑞舔了舔齿尖,这般的冷,却叫他心中沸水不止。

  “你幼时顾忌着身子弱,便要少些功课,因此现下虽已加冠,但仍行事多有不妥当,召你进宫同太子一并听学,并非要你成个什么状元之才。”

  明帝说道这顿了顿,没忍住补了一句:“当然你也成不了,无非是要你懂些圣人道理,言行上有个规范。你可倒好,非但自己不听,还将储君拐带了出去!”

  明帝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道:“既然你不能在讲学中受益,那便要找人日夜盯着你!”

  沈瑞把玩着玉佩的手指一顿,他抬头看向明帝,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闻于耳的话一般。

  “不必瞧朕,此事已定。”

  沈瑞倒算不上后悔,反而心中生出些难言的感觉来,现下能日夜跟着他,且还要德才兼备些的,中都城内只怕寻不太出第二个人。

  像是印证他心中猜想一般,明帝开口道:“江太傅是江东人士,现下在中都还没有宅邸,朕虽有意赐他一处,但修缮也需要些时日。朕知晓你那院子独占了沈府三四层的位置,既然如此便先住进你那院子里。”

  “待到宅邸修缮好了,你行事或也可端正些。”

  明帝好似生怕他再起什么波澜似的,直接越过他去问江寻鹤:“爱卿以为如何?”

  江寻鹤快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谢恩道:“臣叩谢陛下体恤。”

  沈瑞的目光随着他一路牵扯,在他弯身行礼时,没个忌讳地绕着他的腰身巡游了一圈,越发觉着现下种种不若扬汤止沸。

  明帝对江寻鹤的顺从很是满意,末了才想起来问一句沈瑞:“你呢?”

  沈瑞起身弯着眼睛笑道:“臣沈瑞叩谢圣恩。”

  他这般顺从反倒让明帝心中多了几分疑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量了几圈,生怕他心中盘算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幺蛾子。

  他想了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沈瑞恶名在外还有一个缘由,便是惯来瞧不得商户,一见便要兴风浪。

  中都城里的商户鲜少有没受过他荼害的,轻则不过敲打几句,重则便是身家也要折损大半。

  明帝瞧着商户出身的江寻鹤,心中突然有一丝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有益,还是将人推入了火坑。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便无法再收回了,现下也只能这样,更何况,倘若连一个沈瑞都收拾不得,他便也要重新考略扶持江寻鹤的可行性了。

  明帝沉声叮嘱道:“他虽住进沈府,却仍时时刻刻同你先生一般,尊师重道四个字,希望不要再让朕当着你的面强调第二次。”

  沈瑞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道:“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攀附着衣料,试图寻找一个抓附的地界儿,却最终只是不断地滑下来,这点细小的挫败勉强将他心中的震颤压下去。

  但何止是心脏,他整个躯体都在叫嚣着期待。

  沈瑞舔了舔唇,在心中缓慢而又轻轻地念道:“江、寻、鹤。”

  他转身看向江寻鹤,唇角缓缓勾起,轻笑了一声道:“有劳太傅了。”

 

 

第039章 

  宫门在三人身后缓缓合上, 萧明锦手中还拽着未抄完的书卷,眼底含着些许迷茫。

  这是自他被罚抄书的七天内头一遭出来得这般早,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 风一吹便哗啦哗啦地往他身上贴,衣料上无可避免地染上墨渍。

  小太监快步走过来给沈瑞递了件披风,生怕他一身病歪歪的骨头架子被这点冷风吹垮了。

  他拢了拢领口, 细小的一层绒毛将冰凉的脖颈遮掩住, 侧目时见萧明锦手中的纸页都将他那一身白染出花来,便颇为屈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几张过去。

  纸上抄得不知是汴朝哪个大家的经世文章, 从税收户籍入手,见微知著,瞧着倒比那些晦涩难懂的圣人言更好入耳些。

  沈瑞指尖一抿, 便将上下两层纸页分开, 下面那张却是萧明锦依着这题自己作的文, 洋洋洒洒写了好一页。

  他自己是个行行蹩脚的纨绔, 现下一本正经地瞧着萧明锦的文章便显得尤为不着调起来。

  萧明锦面上不显,耳朵却早早竖起来, 分明是等着沈瑞去夸他。

  沈瑞挑着眉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语调却还同平时一般。

  “两相对比, 殿下瞧着差距不小啊。”

  萧明锦手指不断磋磨着山上的衣料,别别扭扭地等着沈瑞的示好, 猛一听见这般评价, 整张脸都垮下来, 身上的怨气都快要实质化了。

  他正是少年心性的时候,平日里又惯是顽劣, 此刻有意刺沈瑞一下,便瓮声瓮气道:“第一张是江太傅的文章。”

  沈瑞闻言指尖一颤,捏着纸张的拇指下意识用力,揉上了些细小的褶皱,一如他兴起波澜的心神般。

  他的目光从黑白混迹的纸张上移开,转而投到那立在朱红色柱子前的身影上,几日不见,那漂亮鬼好似随着天气逐渐转凉越发裹上冰层般。

  沈瑞曾经有意无意凿开的那点绿意,又重新归隐到了浓厚的雾气中,克制又疏离地同周遭都隔绝开,叫人远望却亵渎不得。

  沈瑞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只可惜他不似从前般遗憾没人能给这远山簪一朵牡丹,现下偏他自己要荡平那层层叠的雾气,去将那孤硬的远山亵玩成娇艳的掌中牡丹。

  他不去就那点孤远,他要那鹤鸟甘愿驯服于院落,来衬他那满眼的金玉。

  沈瑞的目光沿着江寻鹤的身量寸寸摸索,弯了弯眼睛道:“原来是江太傅的文章,这般才情却是可惜了,竟只落了个探花。”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招摇,他不知道江寻鹤现下是否知道原主在这其中做的手脚,但这全不重要。

  甚至某种程度上,知道才是最好,裹挟着满腔的恨厌同他虚与委蛇,久而久之,这些恨意便会成为栓在他脖颈间一根冰冷的枷锁。

  最终只能任由刀锋抵着喉咙,在破碎的皮肉与横流的鲜血中厮磨。

  沈瑞的眼底隐隐跳跃着一丝兴奋,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腔冷风,将这点妄动的欲念寸寸压平,不留一丝褶皱。

  手中没有支撑的纸张不断鼓起又下陷,好似早晚要被这封给吹破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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