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邑嘴巴一合,不说话了。
赵允隋继续道:“那邪术名叫归真大法,邪术的秘籍三年前流入王府。”
姜邑彻底不出声了。
赵允隋:“其实归真大法只能吸食灵气,无法让人长出灵根,三年前赵允殊生母死的那年,雨明寺也死了一位金丹期的大师。”
这话不用细说,已经够人浮想联翩了。
灵根确实可以移到他人身上,但极难成功。
至于赵允殊如何做到的,恐怕与那邪祟有着极大得关联。
说话间,已经到了雨明寺的山下,高敬王等人下了马车,主持亲自上前迎接。
王妃不喜欢在佛门重地做大排场,王爷便让大多侍从守在山脚下,只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跟着。
与这边专为恭迎高敬王的大路的相比,另一面的山间小路正是热闹非凡。
大多是香客小贩,姜邑本想跟着高敬王等人进寺瞧瞧,身旁世子却径直朝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来,回头不解:“你不是要看热闹?”
他眨巴着眼睛,想着赵允殊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前暴露什么,只好走过去。
这边的热闹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比起年后时节,算不上特别热闹,不过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时,姜邑下意识停了下。
有不少小孩从他身边笑笑闹闹地跑过去,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童指着架子上的凶兽面具嚷嚷:“爹,我要那个!那个威风!”
大人敲他脑袋:“威风什么?吓死人了,看着就不吉利!”
“呜呜呜我就要嘛!”
“我看你是要挨揍!”
姜邑抬眼,细细打量那几个凶兽面具,每一个都比他三年前买的那个瑕疵品好,颜色也上得格外好看,花花绿绿的。
他伸手要拿来瞧瞧,指尖一下穿过面具,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形态,手一收,尴尬地揣起来。
赵允隋过来施法时,他没注意到,因此在其中一张面具被忽如其来的大风刮起,挂到他眼前的树枝前后,只愣了一愣,回过神立马上前一步,垫脚速速将脸送上那张面具之后,看小贩马上就要过来,急忙回头:“世子你快到这边看!面具是不是被我戴在脸上了!”
看那边人不动,又用力咧了个笑,提醒他自己嘴巴的位置。
赵允隋不是不去,而是根本忘了走动,从看到树下那张莫名欢乐起来的笑脸时,便顿住了。
小贩跑过去,跳起将那面具一下拿走,嘀咕道:“稀了奇了,突然刮这么大一阵风,偏偏对面卖的纸画吹不走,反而把我这张有些重量的好面具吹到树上去……”
没了面具,姜邑也不失落,反而因此发现一个新奇的玩法,他跑来跑去地在人群里穿过,找到一个头发顺长的男子,直接靠近过去,两人顿时重合,姜邑指着头顶那男子的长发问远处的世子:“这样一看,像不像长在我头上了?”
说着,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那男子玩这样的游戏,并不知自己此时又在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珠乱转,昔日呆板模样没了,仿佛顽皮孩童一般。
赵允隋看了会儿,忽然蹙眉走过去,把他的元神拽过来:“好了。”
姜邑立马恢复了平日呆呆的面孔,点头:“嗯,玩好了。”
对方却冷声道:“那人年少就有不少白发,远远比不上你自己的。”
姜邑听得心情甚好,稍稍笑了下:“我没有那样的头发,试一下,世子不觉得很好玩吗?”
对方脱口而出:“你与其找他,不如找我。”
姜邑:“?”
赵允隋忽然撇过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态,大步朝湖边走去。
姜邑连忙跟上。
湖上飘着几只小船,赵允隋上了岸边没人的船,抿唇不语。
姜邑只好跳上船去,也站着不动。
一身白袍的尊贵世子脸上冷冷清清,目光却有些闪烁,在他看过来时撇过视线,只盯着湖面:“你若想玩,继续便是。”
“回世子,不玩了,”姜邑也去盯着那湖面,可看得很没意思,他们此时是出窍状态,看湖面是没有他们的影子的,“我跟别人玩,世子可以看到取乐,我跟世子玩,谁都看不到,哪有什么意思呢?”
“取乐?”对方忽而咬牙,“我还没这种乐趣。”
姜邑哦了一声,看他始终坐在船边不动,有些无聊左右看看,看得更加无聊,他说:“我们要不要去王爷那边看看?”
赵允隋面色不动地望着湖面,片刻后正要起身,谁知旁边的少年竟纵身一跃,径直跳入湖中。
他一落水,赵允隋便傻了眼,忙喊了声“姜邑”,想也不想使出全部灵力将那具入水的元神箍住,一把用力拽到眼前:“你在做什么?!”
“哈哈!”少年游鱼般在禁锢中挣脱,“世子你忘了?我现在又不是人身,哪能淹到我?我就想看看元神入水是个什么样子,世子啊,你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呢……”
船上安静起来。
下一刻,泛着光点的灵力徒然消散,姜邑获取自由后迅速收了笑,被人克制的滋味让他很不舒坦,转身就挨着船坐下,过了一会儿,听后边一直没有动静,困惑地扭脸看过去。
赵允隋僵立在原地,居然还是将他捞上之时的姿势,那张向来端庄自持的脸满是迷茫仓皇,仿佛……仿佛就像是修行路上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屏障。
姜邑一怔,起身大步上前:“世子?”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那张脸便如纸苍白,凌厉眼眸一转,定定瞧向他。
不久前因灵力乱飞到额前的发丝也没理,眼瞳微微涣散,神形一派狼狈,哪还有曾经高不可攀的贵气端凝?
姜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模样,新奇至极,可新奇之余,又觉得这画面实在美妙。
他嘟囔着:“世子,你头发乱了。”就抬手要为他整理,可手抬到一半又停住,“我忘了,我现在不是人身,没法帮世子。”
山中烟雾缭绕,远处是沉沉的钟鸣。
姜邑臭美却也爱美,他也是在这瞬间才极为郑重地发现一件事:如果放下对世子的偏见,这么一张脸庞,绝对是他赞赏喜爱的。
如此想着,便要如不久前玩那面具般霸占一刻。
日光稀薄,林寒涧肃,少年悄然踮起脚,微卷的长发由此动作于空中一荡,又迅速垂落下去。
亲上去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姜邑甚至险些穿了过去,可以说和亲空气没任何区别。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玩,更是一点儿也不满足,可没想到赵允隋反应那么大,乌沉沉的瞳孔骤然瞪着他,又满脸绯红地偏过头去,分明有着轻易将他震开的灵气,可此时只握着双拳丝毫不动,神色比先前更加狼狈。
于是,姜邑又木然地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成仙16
姜邑亲完了第二次就跳船走了,他走得很快,走到一处山头又心有所感地回头,赵允隋还站在船上,视线几乎钉在了他身上。
姜邑便又跑了回去,他神色如旧,一副惯常的呆板样子:“世子,我先去寺里看看。”
语气也一如既往,仿佛不久前亲的不是眼前的人,而真的只是一顶可有可无的面具。
对方死死看着他,声音几乎锈住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姜邑眨眨眼睛,点头:“是的。”
那两片薄唇紧紧抿住,像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姜邑有一瞬间觉得他这个样子可怜,可也仅仅是一瞬,一个生来什么都有的人可怜,那世上其他人岂不是可怜得马上就要死了?
他又说了句要去寺里的话,这次规规矩矩地转身走了,没回头。
寺里的高敬王一行人已经礼佛完毕,正在后院与主持聊着府内最近发生的事,听闻自从那位金丹期的大师离世后并无有能力的弟子继续其衣钵后,不免一阵惋惜。
姜邑一直站在赵允殊身旁,比起那边赵允平了无兴趣的模样,十五岁的赵允殊听得很认真,在王爷要带人离寺的时候,他突然开口:“父王,我肚子这会儿有些疼,你们先回,我解决完便立刻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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