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要自己进去?”姜邑站起来,直接把喜欢得不得了的假发扯下,连形象都不顾了,“里面不会有什么秘密吧?我就要去!”
楼卿山:“……”
“这画有一层屏障,进去后,无论是谁,都会在画里变成凡人……”
“我生来就是凡人!这有什么怕的!”
“……”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楼卿山过去,俯身将对方凌乱的卷发捋顺,又忍不住贴近亲亲那张微噘的嘴角,亲着亲着就被咬了口,他不动,反而被咬笑了:“还是那么狠。”
“……”
“一般的鬼画都会有具体的画像暗示里面的情况,但这张纸上无画,里面的情况会超出你的预想。”
谁知一听这话,姜邑不仅没了愁容,眼睛反而渐渐亮起来:“真的?我正好觉得无聊了!”
人界那些邪祟捉起来真的很简单,毫无成就感!
少时,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感到兴奋,楼卿山目光复杂,心脏却不由自主为这样的姜邑急速跳动,旋即一把收起画卷:“好,我们一同进去,进去前要找人守住这画。”
姜邑直接千里传音召来了小蛏。
听完他们的话后,小蛏有些意外地瞥那画卷一眼,点头:“天尊和神君放心,这一整天我都会守住这幅画的,如果明日你们还没出来,我就拿它去找老君想办法!”
姜邑自动忽略他后半句,二话不说带人前去洞府的仙池。
仙池雾气飘飘,连地面都是铺着玉石,不远处是歇脚的仙鹤,姜邑抬抬手将那边仙鹤毫不客气轰走,拽过楼卿山手里的画卷就朝仙池扔去,还咕哝一句:“再麻烦,这画纸也早晚是我的。”
小蛏:“……”
他不久前感慨什么来着?
不待小蛏继续想下去,那边两道人影已一声不吭地齐齐跨入水里。
一入水,瞬间不见。
小蛏除了当初奉命去接近人间的姜邑,其实在凡间待的并不久,后来在姜邑的几次轮回中虽与对方绑定,但也只是借着姜邑的眼睛观看尘世,他对尘世中衍生的邪祟鬼魅并不熟悉,然而此时此刻,突然脊背泛凉,尤其是在看那幅画卷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窥视着。
他连忙四下看看,自然什么都没有。
感受到来自画卷的恶意,小蛏立马盘腿打坐,筑起一道屏障,默念起道经来。
……
此时的画里。
姜邑走在满是石块的小路上,背上是装着竹笋的竹篓,走得气喘吁吁,前面是带路的驼背老人道:“走快些,走快些,赶不上席就坏了。”
从姜邑过来到现在,那老人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姜邑刚进来时以为那是楼卿山,还纳闷对方为什么会变那么老,可过去端详一圈,也无法从那老人身上找出楼卿山的半分气息。
他很快稳住心神,既然画里是一个世界,且由邪祟统领,那楼卿山和他在这里面分开的可能本来就很大。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问那老人的话,大概得出以下信息:
老人是河家村的村民,名叫李保田,今年七十多岁,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着。
前几天河家村死了个人,各家各户都要通知族内的亲戚过来。
姜邑一进入画里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李保田,对方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往前走,不断重复着那段诡异的话,姜邑问了半晌才知道自己是对方住在别村的外孙。
至于背上的竹笋,则是带来送给这位外祖父的。
姜邑跟着他走的时候,一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尤其是眼前的背影。
那句催促的话,说得实在太频繁了。
不正常。
据说死的是个老人,六十岁了,名叫陈才义,家底算是村里最好的一户,儿孙满堂,常做善事,算是村里德高望重的善人。
死因李保田没说,只是一直催着他走快。
太阳往西边落去,赶在傍晚,他们终于到了河家村。
刚进村,姜邑就觉得不对劲。
每家每户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但凡是他路上看到的,那些人脸上全都露出浅淡的笑容,无一例外。
姜邑第一时间想到了成堆扎好的纸人,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哪怕是和他同时进村的李保田,也在同一时间露出那样的微笑。
村里死了人,结果村民一个不差地面露微笑,哪有这样的道理?
法力早在进入画里就已经完全被摒弃,他现在确实和凡人无异。
尽管清楚眼前的一切有问题,可姜邑知道,现实中消失的那一个整个村,就在这里。
他们绝不是纸人,起码不会全是。
当所有人都做一件事,不做的那个人就会显得格外突出。
以防被邪祟发现,姜邑也学着李保田的模样,浅浅微笑着往前走。
不多时,他们在夕阳中走进挂满白布的死者家中,姜邑逐渐明白大家异样的原因。
陈才义的家中,有一只尾巴极长的白猫。
在所有村民眼里,那就是一只普通的家猫,可姜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朏朏,能使人解忧快乐的山怪,实打实的瑞兽。
……居然连瑞兽都能拖进来?
姜邑瞥着那只猫,对方显然进来很长一段时间了,原本古灵精怪的小兽,双目已经逐渐无神起来,缩在角落里警惕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别发呆!”前面的老人突然回过头,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泛起凉意,“快跟上!”
姜邑哦了声,往前看了眼,前面排着队,很快队伍一旁就有人出来,微笑的表情始终就没变过。
姜邑小声问:“姥爷,这是做什么?”
老人犹如失去听觉一般,只聚精会神看着前方的灵堂。
没一会儿,队伍就排到了他们这里,姜邑站在门口,亲眼看着李保田前面的男人跟着披麻戴孝的孝子进去,之后站在棺材前,推开棺材看一眼,看完出来,绕过队伍离开。
姜邑:“???”
可所有人都对这一场面见惯不惊。
邪祟在这群人中!姜邑近乎靠着直觉认定。
等李保田走进灵堂时,姜邑状似无意地朝身后望了眼,所有人都微笑着看着灵堂,除了容貌,找不出任何不同。
李保田从灵堂出来,该他了。
姜邑有样学样地走进去,在陈义才儿子的眼神下,用力推开前不久合上的棺材。
“……”屏住呼吸,姜邑忍着胃里的翻涌。
里面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像是被什么怪物吃了一半,只留下了上半身,老人眼睛还圆睁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男人在一旁低声道:“后生,看好了就说声走好,他夜里便不去找你了。”
姜邑:“……”
有一瞬间,他竟分不清这是原来村子里就有的习俗还是进入画里被邪祟控制后导致的诡谲场面。
对着棺材说了句走好,姜邑立马和死者儿子将棺材盖合力推上,推到死者头部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邑看到那双圆睁的眼朝他转了过来。
姜邑微笑:“……”
上半身也不想要的话,就晚上过来找我吧。
天黑后,开始吃席,姜邑跟着李保田去了东边的屋子,里面灯光昏黄,大家无声落座,很快饭菜上来。
吃饭的时候,众人才开始像活人那般说话,姜邑仔细听着,得知那位守在灵堂的男人是陈才义的儿子陈大勇,而其余的儿孙们都去了后面的坟坑守灵。
还给坟坑守灵?姜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习俗。
又有人说:“怎么就摊上咱们这附近出现老虎呢?那陈大善人也是,若不是要去深山里帮忙找人,也不会被老虎咬成那样……”
马腹确实是人面虎身,被当成老虎倒也正常。
“唉,人还没找到,陈大善人又死得这么惨,可怜啊!”
“什么人?”姜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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