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渡我(305)
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这场战役中的牺牲者。
虽说与魔族作战之初,澜川修士们就怀揣了诸多心理准备。这是一场漫长而没有尽头、甚至注定会走向失败的战争,但他们还是愿意争取朝夕。死亡不可避免,却第一次像是现在这样,近在眼前。
人群静默,这当中,忽而有人张口。
那嗓音略显温吞,在此前,少言寡语,时常被人忽略。是在近些日子,因楚慎行的一句话,才被许多人看在眼中、从而记得。
在今日之前,他已经在魔修面前露过脸,传过音。
李丹青站出来,说:“我自然要留下。”
他身侧,旁人怔忡,忽而开始觉得,自己第一次看清了、认识了身侧的青年。
楚慎行的目光落在李丹青身上,看出此人面上的坚定执着。
他微微笑一下,说了一个“好”字。
李丹青之后,陆续又有一些人站出。
到最后,竟然与决定前往救人的修士呈二分之势。
只是留下的人中,又多阵修、器修。
他们谈论状况,说:“我们毕竟有灵舟。”
为了掩护,灵舟不可能走。
而只要灵舟在,他们就是安全的。
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只要将这场空城计长长久久地唱下去,坚持到楚慎行等人归来的时候。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倒是不需要更多剑修、刀修等,留阵修器修在,再多些谢灵石灵宝,的确是上策。
修士们之间的气氛逐渐松下,李丹青周围围了一圈人,含笑和他讲话。李丹青原本是腼腆的性子,如今显得羞赧,耳朵发红。
旁边一个女修见了,善意地笑了声。
这样状况下,楚慎行轻轻一咳。
修士们顿时安静,一同看他。
只见楚慎行从袖中抽出一枚灵梭。
旁人看在眼中,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赞叹:楚真人虽说是剑修,但如今正在吸纳血池之水的百纳瓶,还有如今被用出的灵梭,都是楚慎行一手炼制。
此人在炼器、阵术之道上的成就,恐怕早已不逊于剑术,堪称全才。
在旁人目光中,灵梭变大,又被阵法遮掩行踪,不会被魔修察觉。
此前拿出玉明骨的修士如今又一次解囊,灵宝化作楚慎行及几个露面最多的修士模样,留在灵梭上。
这样环境下,无人留意,一根藤枝顺着楚慎行的袖子飞快落下去,窜入玉明骨化作的那个“楚慎行”袖口。
同时,楚慎行权衡:等到魔山那边的分魂结束吞噬,恰好回到灵舟上,又添一重战力。
他把这些人带到雷泽大世界,既然也要将人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灵梭之上,可以容纳数百名修士。比起灵舟,显得不足。
救人之后,恐怕还要面对颇多难事。但现在,一个个修士飞身上了灵梭,再转过头来,与留守的道友们拱手相别。
楚慎行见两边修士各道珍重,各念一声平安。
而后灵梭移去,循着秦子游指出的方向,与此前外出探查的十数名修士会和。
路程上用了十多天时间。在这之中,灵梭与灵舟保持通讯。
灵舟上如今的主事人每日告知,说魔修暂且没有发觉异状,但魔山之事果然为他们知晓。李丹青已经几次收到传信,要他刺探真相。
这些事,灵舟上的修士自有应对之法。
楚慎行听过、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也由之发展。
等到离开的第十二天,两条灵梭相聚于一处。
此前的探查小队换到楚慎行这边,秦子游将自己一行人先前搭乘的法器收起。而后回身,看着楚慎行,笑道:“师尊。”
楚慎行颔首,见其他人也相继与自己招呼。
他的视线在白皎、程云清二人身上滑过,再往后,就是一些陌生修士。
有了吕春来的妙手回春,被取了心头血的白皎如今看来状态不错。只是多少惦念往后一程,也挂心自己的父亲、师门长辈、师弟师妹,于是面上仍有忧虑。
在他之外,其他被囚之人则带着更多忐忑。好不容易安全,也听澜川修士们说起那些安全的、有人族妖修守卫的大千世界,他们自然心向往之。
但他们也不能让澜川修士直接将自己送走。此地离穿梭通道入口甚远,而说到底,在这魔修攻占的大世界中,还是与这些人一同行动,更加安全。
秦子游示意自己仍有话说,楚慎行便吩咐,要澜川修士先将那些被救出之人带下。
秦子游给了白、程师兄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眼,此地只留下他和师尊。
屋墙升起,原先还是空落落的地方,到这一刻,已经有了桌案,小榻,辅以诸多阵法,正是楚、秦师徒往日休息所在。
期间灵气游移,阵术变换。
等到一切落定,楚慎行看秦子游一眼,桌案便凹陷下去一个小口,一壶泡好的灵茶从中浮出。
清透的茶水倾于盏中,又飞去秦子游手边。
秦子游笑着道一句“多谢”,而后低头,去抿茶水。
等这一杯灵茶喝完,秦子游通体暖意洋洋,心头熨帖。
他放下茶盏,再看楚慎行。
两人也有许久不见,如今对视一眼,都有颇多情意流转。
有藤枝一点点攀上秦子游手腕。
青年在叶片上轻轻捏一下,察觉藤枝缠上自己的腰,将他拉去楚慎行身边。
秦子游始终放松,转眼,就与楚慎行相对而坐。
离到达白皎心头血指向的目的地还有些时候。
楚慎行问:“你想给我看什么?”
秦子游心道:当然是程云清那枚玉简。
这种东西,还是亲自去看,才能知晓其中细节 。
但听着楚慎行的声音,秦子游心头又有些意动。
他手腕一翻,倒是好生将玉简拿了出来。却并未直接递给楚慎行,而是先倾身往前,迅速在楚慎行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才对。
秦子游心满意足地想。
好像是一颗飘飘摇摇,不知去过多少地方的心,终于回到原点。
他心头快活,要重新坐好。但又知道,这恐怕不太可能。
果然,缠在他腰间的藤枝骤然收紧,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搂抱。
他被师尊搂在怀中,觉得师尊的吻也落了下来。
楚慎行的唇触碰着徒儿的眉间眼角,再一点点,落回唇边。
与方才那个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同,这一回,要真切深入很多。
他吸吮着秦子游的唇舌,察觉到徒儿热切地回应。两人唇齿相依,到后面,秦子游气喘吁吁,依然被楚慎行搂在怀中。
秦子游在旁人面前英勇无畏,一把日影剑可斩万千邪魔。到楚慎行面前,却要拖长嗓音,抱怨:“说来,那魔山的样子着实让人看了难受。哎呀,我当时就想,回过头来,要是做了噩梦……”
藤枝依然在,但楚慎行的手一样扣在他腰上,轻轻摩挲。
秦子游像是被顺了毛,眼睛舒服地眯起来,说:“说来,也有很多时候没有做梦。”
楚慎行有所察觉,说:“心情不好?”
秦子游抿一抿唇,神色仿佛淡下一些。他的确有许多思绪,到这一刻,师尊一眼看透。
秦子游嗓音发闷,就这样待在楚慎行怀中不动,虚心求教:“师尊,你‘回来’的时候,是如何想的?”
楚慎行动作微顿。
他听徒儿说:“你认识的那些人,过往一同修行,一同比试的人——此番与白皎重逢之前,是,我是想过,李鸿师弟,公孙师弟,多半都已经不在了。但那一日,白皎还说,魔修攻入碧元之时,归元剑冢之中,所有灵剑鸣动。公孙师弟的君子剑为白皎挡下一击,因为这个,白皎才能出现在这里。”
他的手指抓着楚慎行胸膛的衣料。
楚慎行低头去看,视线与秦子游撞到一起。
秦子游不会因为这些过往而有多么激烈的、可以展现出的情绪。他在白皎、程云清,在其他人面前,始终都是从容又游刃有余。直到现在,他见到楚慎行了,喝了一杯茶水,有了一个吻。秦子游全然放松,终于流露出一丝浅淡的、无法忽视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