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过其他人的片段,紧接着画面就切到云酽抱着花小脸通红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霎时从白皙变得过渡红润,窘迫得像是被打捞而缺氧无力挣扎的鱼。
这还是宋见青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当时的表情,讶异褪去,满脸的无可奈何,甚至还带着点......
他难得感到语言匮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一丝外泄的情绪。
节目中嘉宾人太多,他便只挑着云酽的部分看。
抽到情侣身份牌,云酽手中紧握那个象征身份的小卡片,饱含期待地望向他,他没有回头。
在稻城高原,云酽失落地独自站在比他们高点的桥边,也在人群中寻找他,他当时在和杨斯达说话。
在鱼子西观景台,一泓寒水中淌着点点群星,微黄古旧的灯光洒在云酽因寒冷而发白的脸颊,继而涌入他那双痴痴迷离的眼眸。
额前散落揉乱的发丝随风舞动,光明从他身后延伸穿透,微红的眼眶已濡湿鸦羽般长睫,连鼻尖都被冻红,像是赭石颜料滴落湖心一粒,稀释却没消失。
其他人都在喝酒,都在说着各种各样的有趣的话题,云酽也随他们一起扬起笑脸。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中,他悄然垂下脑袋。尖尖的下巴微收,无声阖眼,把盈满波光的泪水逼回去,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在左右小幅度滚动,这是在极力遏制情绪的微表情。
玻璃酒杯相碰的清脆当啷,其他嘉宾玩闹欢笑的起哄笑声,在这一秒都被冰封暂缓。
云酽用洁白贝齿咬着不停颤动的下唇,鼻翼轻微翕动,身后高举的光落在他情绪转瞬而逝的脸上,投下一小片孤独的阴影。
他的眉头抽动,下颌线条越绷越紧,清隽俊美的侧脸上出现了名为伤心的情绪,把观者的心肝脾肺都揉散了。
但是仅仅只有一刹而已,转瞬消弭。或许甚至不足二十四帧,却在宋见青眼前缓得像是有数年之久,轻颤的眼睫,悲伤的双眼,借酒消愁时脖颈扬起的弧线,都被放慢。
他想起,在他告白之前的那个圣诞夜,在云酽与他分手时,也是这么难过。
所有人都在笑着,云酽也是。他唇角上钩,漂亮饱满的嘴唇被酒液浸润,看上去就像个没心没肺的醉鬼。
促狭车厢中呼吸停滞,他蓦地关闭了手机,不敢再看下去。
断腿狗方进入梦乡,被他把手机放回中控台的声音惊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可是面前的人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收紧了放在腿上的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它不懂,只能摇摇尾巴。
半晌,他看微博上因为孟雀知亲自下场搅合、再加上越来越多人发现云酽并非素人,整件事发酵越来越严重,给李三三拨了个电话。
他记得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工作室:“你去咨询一下运营商,把热搜撤下来。”
甚至不需要说是和云酽有关的那个热搜,李三三便了然:“您也看到了?”
其实她对云酽的感情很复杂,有点当年被连累的怨恨,又有点看不下去他被网友编排的不忍,只能切换小号和林时域无差别攻击的粉丝吵架。当年她对宋见青和云酽一视同仁,但是三年一同工作下来,她肯定打心眼里偏向宋见青。
“嗯,”宋见青闭目养神,在李三三没察觉到时长出一口气,“快去吧。”
这话无疑是彰显他们两人关系趋近和解,说不定复合都指日可待。李三三哀其不幸,言辞恳切:“其实这个热搜闹不大,孟雀知那边已经开始降热度了。”
“......”不知道宋见青听进去没有,反正他没有说话。
“您不是不在乎舆论的吗,之前您自己被造谣污蔑都没这么着急。”
“您要不再想想?不小一笔钱呢,咱们工作室下半年的项目资金也不充裕,有好几个项目都在排队呢......”
李三三揣摩着老板兼师兄的心思,适度打一针猛药:“师兄,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啊!”
这下宋见青那端彻底噤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李三三紧张又视死如归,不知道宋见青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还是怎么样,反正她已经做好被开除的准备。
可是宋见青就是不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刚准备丢盔弃甲直说“好吧我就是见不得你们两个复合,这不是白白便宜他个负心汉了吗?我们当年全组人的努力都因为他付之东流了!”,就听见宋见青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在冰水中浸泡,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不去,副导那里下次缺群演就你上。”
“......”
“正好咱们缺资金,省一点是一点,我也不能不顾大局。”
李三三彻底败北:“去!我去!马上就撤!”
“所以你拉我下水干什么?”云酽颇为无奈地双手插兜,等着孟雀知给他一个交代。
今晚混乱的始作俑者眉梢轻挑:“我不是说了想要捧红你?出车祸脑袋还没好?”
他说着就要去摸云酽的头发,云酽侧身微躲,孟雀知的手悬在半空,故作落魄伤心的模样:“怎么这样,我都愿意跟你捆绑了,真是吃力不讨好。”
要不是他满目戏谑,云酽还真的会相信:“你的演技稍微用心一点吧拜托,有这么好玩?”
他没具体问是和流量男星吵架还是拉他下水好玩,反正在孟雀知心中肯定都别有趣味。
老旧小区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孟雀知遽然凑近,高挺的鼻梁差点蹭到他的鼻尖,玩味地说:“娱乐圈就这点好玩,你越不搭理,他们越是来劲,谣言百出,跟听话本一样有意思。”
夜晚寒意袭人,话音未落,他一把拉过云酽的小臂形成了个很亲密的姿态,月亮拉长他们的影子,是一个拥抱。
云酽第一反应是推开他,随即发现他并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只是个朋友之间的拥抱而已:“你做什么?”
说起来,他已经逐渐习惯身边声称是“直男”的人越来越奇怪,特别是孟雀知这样的。
他如愿以偿捻了捻云酽的发丝,悠闲且轻慢,不怀好意地告别:“不用谢我。”
?
神经,真的神经,云酽看着他莫名其妙走远上车的身影,只觉得无法理解此人所有随心所欲的行为。
他转身准备上楼,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来电人显示是宋见青。
不知怎么的,看到来电人是他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偷情被抓包的感觉......他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做足心理准备才接电话:“见青?”
那端的人沉默良久,开口时嗓音微哑,低沉的男生紧贴皮肤灌入耳中,云酽感觉自己的耳骨都倏地烧起来,酥酥麻麻的。
“你在家吗?我把狗给你送来。”
“我在。”
曾经,他们的聊天记录上全是这样繁琐而日常的对话,关于他们共同的家。
云酽在心中算着时间,差不多是该把狗送来了,那小家伙很是可爱,不知道它还认不认识他。
他电话没有挂断,准备上楼等他,却没想到宋见青说:“别动。”
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让他心中一惊,云酽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宋见青怎么会知道?难道——
果然,下一秒停在楼旁边的车里下来个人,身影高挑挺拔,怀里抱着一小坨睡姿憨傻的狗,没什么波澜的与他四目相对。
云酽愣怔住,难得想骂粗口。
果然就不该跟孟雀知这个家伙走得太近!
他们一齐上楼,云酽促狭地拿出钥匙开门,礼貌地请客人先进。
而宋见青也没有谦让,直接走了进去,手指点点狗屁股把它弄醒,放在了木地板上,语气中带着点主人的得意与满足:“这里还是很温馨。”
他在踏入房门的第一秒,就熟稔地摸到墙壁上的开关,米色胡桃木的PH5吊灯散发温暖的光,把这间不大的房子点亮。
云酽这次回来之后又更换了很多家具,原本天蓝色的沙发被风格更统一的白色豆荚沙发替代,入眼处皆是设计感简约的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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