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月令(68)

　　他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可是也是带着旧日眼镜观察他们的相处模式。宋见青对待云酽的态度，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礼貌有加？

　　——他不会一直以来是在好心办坏事吧？

　　宋见青和云酽纵然分手，可是两人都是他的好友，所以他想要撮合两人重修旧好。

　　可是万一......

　　他斟酌着语气，艰涩开口，企图把提点的话变成回忆往昔的玩笑：“云酽，你有没有发现，他也变了很多。”

　　“他到现在居然都能沉得住气，不发微博不发解释声明，”游觉陇边说边打量着云酽的表情变化，“以前在大学里，一有女生追他，他都要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怕是有人在表白墙上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他都要直接拒绝。”

　　“哈哈，可能他也真的是在圈子里沉浮许久，心性成熟了点呢，比以前沉得住气了。”游觉陇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尽可能把话往温柔地说。

　　不出他所料，云酽听完他的话，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眼神哀伤得让人心惊，蒙上层浅浅雾气，直勾勾地看向仍在和文凌沧经纪人交涉的宋见青。

　　真的是变了吗？

　　变得成熟了？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

　　云酽心底霎时一片冰凉，他直接忘掉了呼吸。

　　万一，他宋见青根本就没想过要澄清呢？

 

第51章 北京·冬·亲我一下

　　清晨宿舍里新雪霁亮，云酽揉了揉惺忪的眼，把双臂从厚被子里抻出，伸了个姿势别扭的懒腰。

　　这亮堂程度简直让他怀疑自己错过了十点钟的那堂课。

　　慌得他赶紧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9:05”才松了口气。

　　期末大家都各忙各的作业，他匆匆扫了眼安静无比的寝室，小声嘟囔：“都不在啊。”

　　其实都不在反而安生，他自从圣诞节和宋见青在一起之后，两人说是在一个寝室里，实际上都在学长学姐的组里忙得四脚朝天，根本碰不到，他还没想到怎么面——

　　“嗯？你说谁不在？”

　　对他。

　　他尚未在心中庆幸完，就在床边看到了宋见青含着笑意看向他的眼睛。

　　这双原本自带凉薄的眼眸里，竟满是温柔而柔软的情愫，像是蔚蓝海岸不停涌动的潮汐，惹得云酽一凛，他无措地微张嘴巴：“我、我以为你们都不在宿舍。”

　　他们专业随组出去拍摄，夜不归宿拍个通宵是常事，只要能够第二天赶回来按时上课，导员对他们的要求很宽松。

　　忙起来饭都来不及吃，他们自然也不会相互在宿舍群中报备，四个人从期末月到现在都没聚齐过。

　　所以云酽理所应当地以为，宋见青压根不在宿舍。

　　他一想到自己刚才声音造作的懒腰也被听了去，就不禁赧然，鸵鸟心态爆发，恨不得拿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他肤色白皙得不像话，耳根一泛红就得波及脸颊，像是灿烂朝霞映在厚厚积雪上，美到极致的色彩涂抹晕染，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宋见青语气中是遮不住的揶揄：“紧张什么？”

　　原来床帘只随着云酽方才起床的动作被掀开了一点，足够他们眼神畅通无阻地交汇。

　　但是宋见青蛮不讲理地用手握住了云酽那只撑在床边的小臂，那纤瘦的手腕。青色血管被宛如薄冰的皮肤覆盖，他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截细腻的皮肤。

　　就像......什么动物将猎物拆分入肚前，悠闲自得的动作。狩猎完成让他很是满足，舒适到有心情再多拨弄逃不掉的猎物一会儿。

　　没由来地想到这点，云酽霎时更加不好意思，好像手腕不是在被宋见青的手指触摸，而是别的什么。

　　嘴唇，亦或是尖利牙齿。只是这种莫名的想法就让他浑身战栗，从手臂处滋生如同电流般酥麻的快感。

　　他总觉得自己被宋见青迷得晕头转向，脸颊爆红，而宋见青也仅仅只是做了这么一个甚至算不得亲密的动作而已。

　　再低头望向宋见青眼中，他狭长深邃的眼中却极富反差，云酽总觉得他会在其中探寻到轻蔑和玩世不恭，最起码是一些得意，因为只是一个动作就让他被勾魂摄魄。

　　可是屏息到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宋见青微仰着脑袋看向他的眼中，只有明亮又纯净的光，像簇燃烧正盛的火焰，经久不息。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没睡好。”云酽演技拙劣地为自己寻找借口，嗯，只是没睡好而已，只是有点没想好怎么面对宋见青而已。

　　宋见青也不嫌这样讲话累，他干脆直接双臂都攀靠在云酽的床上，浓密睫毛随着他不停顿的注视上下飞舞：“嗯，”他笑意盈盈，没有戳穿云酽脆弱的保护壳，“面对男朋友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一句亲密的“男朋友”，直接精准扎在云酽岌岌可危的自我保护机制上，他直接举白旗败下阵来。

　　“好啦，男朋友，许久不见，你想做什么？”

　　他自以为语气是垂头丧气，落在别人耳朵里却是无可奈何的甜蜜。

　　宋见青计谋得逞，唇角笑意愈发深：“亲一下。”

　　云酽感觉自己是被捆在祭天祭祀上，马上浑身皮肤就要被烧着了。

　　自从圣诞节那个凌晨后，他们还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那个躲在角落被槲寄生见证的，相互爱抚到意乱情迷的吻，云酽在事后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仍记得宋见青是如何用微微干燥的嘴唇噙住他的，又是如何温柔而强势地舔舐他的唇瓣。

　　支离破碎，却烫热的短促呼吸，难以掩盖的湍急欲望，统统化为那迫不及待的湿热唇舌。他们像是沉迷欢乐的堕落者，如痴如醉探撬开彼此的嘴唇，就连落在脸颊上冰凉湿润的雪花，也化成爆裂出浓郁爱意的春潮。

　　没有人喊停，也没有人错开凝视彼此的目光，生怕错过那汪涌动着柔情的泉眼。

　　这失控的荒唐，叫人间充斥着纯澈的爱。

　　那天发生的一切炙热，又在他面前走马灯似的翻阅。云酽实在是被他勾得不行，又羞又难，被他逼得只有低低拒绝的力气：“......我还没刷牙。”

　　可这明显已然情动的话简直像是欲拒还迎。

　　宋见青就像他曾肖想的那样，轻牵起他因蜷缩而皮肤发红的手，吻了吻他瑟缩的指尖。

　　“那就等一下，我不觉得迟。”

　　两人趁着寝室没人，关起门来胡闹的下场就是差点迟到。

　　云酽刚刷完牙，口腔里还满是薄荷清香，就被宋见青急不可耐地摁在洗漱台前，细密亲吻了许久。

　　他被掐住髋骨提坐在大理石洗漱台，他们吻到最后，云酽的腿都是软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亲完宋见青还跟欲求不满的小孩儿一样，把云酽牢牢抱在怀里，紧紧相拥，连心跳的节奏都能捕捉到，生怕他会插翅飞走一样。

　　就因为他这样耍赖，云酽又不好意思拒绝，导致原本能够绰绰有余走到教学楼的时间骤减，他们两人只能狼狈地一路跑着来教室。

　　呼啸而来的雪花像小冰锥，刺在皮肤上又猛然绽放，细密得和雨滴没区别，云酽边被他牵着手跑，边想着他们两个人狼狈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

　　他们两个踩点到达教室的动静还不小，早早到了教室的丁如琢和游觉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臭情侣没眼看”的意味。

　　面对游觉陇戏谑调笑的审视，云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课上老师讲起，安哲罗普洛斯说：电影是诗意版的世界，某种意义上，电影惟一能做的就是使时间的流逝变得甜美。

　　仗着没人会注意，他们两个幼稚到嚣张的地步，两只手藏在桌下握在一起。

　　时不时对上宋见青饱含爱意的眼睛，云酽不免会感慨，如果有朝一日能和他合作完成一部属于他们自己的影片，那该是多么有成就感又幸福的事。

　　几乎从那一天起，拥有一部属于他们自己的、叙事成熟的影片，就成了云酽最大的心愿和目标。

　　下课后，丁如琢还极没眼色地要来和他们一起吃饭，被哀其不懂事的游觉陇直接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