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远远听着,心里揣着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云酽直白地话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直叫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现在居然要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臆想杜撰,宋见青气得胸闷。
要不是时间对不上,他恨不得直接骗云酽说自己和白落枫的孩子会打酱油了。
云酽傻了眼,只觉得自己心中刚燃起希望的篝火,被一捧冷水破灭,吱吱尖叫着冒白烟。
他失魂落魄,忘了自己寻借口离开时说的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先迈的哪只脚离开。
面前的花瓶酸心得都快碎了,白落枫作为帮凶,不敢直视他眼中悲恸。低下眼等到他离开,长出一口气,只想踢宋见青一脚:“你要死啊!
气走了云酽,宋见青也不好受,却硬是犟着不抬眼看:“他去哪了?”
白落枫感觉俩人在演苦情戏,没好气道:“跟不会嘴硬的另外一只鸭子跑了!”
直到晚会结束,宋见青也没再遇到云酽。
他在场馆里磨蹭又踌躇,还两只手插在裤兜儿里装酷。
逼得白落枫想三两步上台去抢了主持人的麦克风,好好问一问那个心碎大花瓶你在哪。
宋见青和白落枫走向停车的位置,十厘米高跟鞋走得白落枫脚底酸痛,只想赶紧坐着休息。
保镖宋见青在后面替她拎着裙摆,走着走着看地上的小石子也能出神,站在原地不动撒癔症,差点给白落枫摔个趔趄。
会场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云酽竟然站在会场外。
夜已深,宋见青看到这辆车就想起,云酽上次抓着他的手,又是亲吻又是吐露心声。
还是随风摇曳的那颗十芒星,在瞑色中晃了宋见青的眼,让他移不开目光。
“你再这么色眯眯地盯着人家,我就要报警了,未婚夫。”
十分有眼力见的白落枫已自觉坐在后座,抓着手机准备拨号变身朝阳区热心群众。声音从宋见青的车座后传来,像是背后灵一样瘆人。
在白落枫的加油打气下,宋见青别扭着心思把车停在云酽跟前,语气里满是骗完人又不愿低头的挣扎:“那个,要是你没有车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说这话的时候,宋见青给自己灌输着“前任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男人嘛大气点”的心灵鸡汤。
白落枫也坐在后座,一脸期待地等着他上车,准备洗耳恭听这个超级无敌大八卦。
结果云酽曲解了白落枫的意思,眼见宋见青已经和旁人心意相许,他怎能再死皮赖脸纠缠。
于是强装没事:“不用,一会儿孟雀知送我回家。”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孟雀知会不会来,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不会。
当时他接电话时听到那边乱成一团,估计根本顾不上他。但是他宁愿从这里徒步走回家,哪怕是走到筋疲力尽,他也不想看到宋见青和其他人琴瑟和鸣的感情。
有完没完!听了这话的宋见青气得一油门踩到底,险些没给坐在后面的白落枫甩出去。
一路上白落枫的好奇心几乎要跳出来,她抻着头骚扰宋见青:“那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本来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去揭宋见青的伤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虐恋情深。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毫无反抗之力被抓进去做局中人了,听点八卦做报酬怎么了?
眼瞧着宋见青不理她,白落枫干脆自己掰着手指头开始猜:“他暗恋你?”
明显不是,宋见青空口造出来一个未婚妻,绝对不会是单项箭头的感情。
这些年来宋见青拒绝旁人的追求都是干脆利落,何必在自己身上造谣,如果只是单纯要让那人知难而退,他有的是法子。
她一挑眉,“他是你前男友!”
宋见青只顾着生闷气,哪里还来得及给白落枫详细讲讲自己的情感纠葛。
他气自己还是躲不过那道坎,他气自己还会关心云酽过得怎么样,他气云酽居然跟那样轻佻无耻的人在一起,更气的是自己居然还会在意。
三年前云酽亲自举报了他们的电影,亲手摧毁他们美好的未来,跟着他最恨的人远走高飞。
他被这把叫做“云酽”的长剑挑烂了筋骨、刺破了肺腑,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放得下。
宋见青感觉种种烦躁凝固在心里,原来他总是在自欺欺人。
刚把车停好,白落枫脚踩刑具一样的高跟鞋“哎呦哎呦”地叫唤着下车,还没站稳,就愣在原地,看着宋见青开车好比一支离弦的箭。
喷了她一脸车尾气,“大半夜的还干嘛去,”白落枫拧着眉纳闷,干脆把高跟鞋脱掉,拎在手里,光脚独自走进大厦,“不知道的以为你老婆生孩子。”
出离的愤怒容易驱使人干傻事,譬如现在的宋见青。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找到云酽,撇开自己造假的未婚妻,扔掉自己伪装的不在意。
他要跟云酽说清楚,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再依依不舍。
夜晚车少人少,比下午开车去会场时人通畅很多,引擎声嗡鸣阵阵,一下又一下戳在宋见青即将火山喷发的心情。
他又回到会场,灯灭人空,早没了九洲池中看神仙的震撼。唯留下巍然不动的大片荷塘,月光抛撒落在宽大的叶面,于无声处,宋见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蠢。
云酽又不傻,在这里等这么久不是活受罪么?再者,人家不是说了孟雀知来接?
他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在后面踢的人都没有,自顾自回车上,猛然用掌心搓自己的脸,简直怀疑自己发了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等丢脸的蠢事。
霎时,余光里,宋见青瞥到一撮人影。
再定睛一看,是三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架着醉醺醺的云酽。
那些人的目光毫不掩饰,恨不得就地把云酽身上穿的衣服扒下来,化作实体疯狂抚摸他的皮肤。
怎么喝了酒、跟谁喝的酒、为什么突然喝酒,这些问题一刹挤进宋见青的脑袋,他心跳如同战鼓擂擂,各种社会事件的惨案在脑海里滚动,慌乱跑去把云酽抱在自己怀里才心安。
那三个人也醉得不轻,却还有些理智,见宋见青一脸怒意好似要吃人,才悻悻地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什么离开。
宋见青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云酽放在副驾驶,自己转身上车,长腿绕车头走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费劲凑过来给醉鬼系安全带。
上次在车里,他们被魔鬼左右红了眼眶,面红耳赤又心酸不已,话不敢提及过去。
这次却又风平浪静,各自端着自己的礼貌。宋见青腹诽,没见过自己这么憋屈的前任。三年前被戴绿帽,还愿意巴巴地凑上来。
他刚把安全带给云酽系好,就被他蛮横地拉住了手。
醉鬼的手温度很高,比起上次小心翼翼地接触,这次明显被酒精冲昏头脑,肆无忌惮地单方面就要强行和宋见青十指相扣。
只是失神一瞬便被占领城池的宋见青试着抽回手,却引来云酽用更大的力气握着,骨血都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
明明已经睁不开眼睛,却还这么执拗,宋见青无奈自嘲道:“你知道你牵的是谁吗?”
他保证,如果这个时候云酽胆敢给他来一句是姓孟的,他现在就拽着那男的去跳护城河,谁也别见明天的太阳。
得不到安慰的醉鬼发出不满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带着怨怼,不知道是对谁。
云酽呢喃:“我知道,是宋见青。”
“是我对不住的宋见青。”
树色茫茫,宋见青心跳骤急,显然是已经把来的路上那番雄心壮志抛在脑后。
第11章 如释重负
刺眼的日光把人灼醒,云酽下意识地用小臂遮住眼睛。
宿醉的大脑迟钝,这才反应过来身上有多酸疼。他只想陷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但是呼啸而来的记忆让他不得不起床醒醒神。
弯了弯睡了一夜的腿,虚浮脚步触到地时,才想起自己昨天撒了多大的酒疯。
云酽伸手揉了一把脸,五官被搓得疼,也掩盖不住自己丢人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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