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委的人犹疑道:“难道真的是另有苦衷?”
六味向来长得很无辜亲切,容易被人相信,如雪般的样貌又为他平添了一分破碎感,几乎让人不由自主地把心软了下来。
他都这样说了,那样有理有据,一定没撒谎吧?
一时间连村头的狗都忍住不叫了,呜咽着凑上前安慰般蹭了蹭六味的裤脚。
寄空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六味说得又没错,可他又总觉得自己又被骗了:“你真的不在撒谎?”
“哎呀!老大!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天快亮了,我们要不进屋听一听吧?”
“是啊!老大,我也觉得是这样。”
“听一听吧,等天再亮,我们也跑不掉了啊。”六味微笑道。
屋子中,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挤在一起,寄空和六味相对而坐,将手中的簿子递出去:“这是我在法师家中寻到的,里面记载了点有趣的东西。”
寄空刚要翻看,六味的手却率先将簿子压在桌上。
面对着寄空怀疑的眼神,六味的笑容不变:“放这儿吧,大家一起看,我也好一边介绍。”
笑话,要是寄空哗啦啦翻页的话,把后面他新添的东西翻出来怎么办?
寄空点了点头,抱胸看着六味动作。
“这是我从法师家中寻到的记录,是法师秘密的一部分。”
书页翻起,村委的人也不禁挨近,借着微弱的光亮,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大人的字迹!我认识!不过,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昆虫观察日记吗?”
“等等……什么昆虫日记要用这种话描述?我们村里有这么大的东西吗?”
“这个时间……”
“这是什么啊?”
“……我看见我祖爷爷的名字了,真调皮啊我去。”
“……我也看见了!我就说我随祖宗!我爹娘他们还说我放屁!”
“……”
“法师……到底在记录什么啊?”
“……”
那些记录的文字不算长,也不算短,更说不上如何的渲染氛围,让人恐惧,但就这么简单得如同一把钢刀一般将他们生活的诡异之处一点一点剖析而出,将村中人的皮肉摊开在了众人眼下。
就如同人第一次意识到火除了能够煮熟食物,还能够烧灼血肉一样。
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假象便在顷刻之间破碎,恐惧便像影子一样拥抱了他们。
“咕噜…….”
“我们的村子里,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六味的手一顿,压在这页上,他目光笃定,巡视过村委之中人的脸,那些人里面或是茫然,或是已经察觉到背后的恐怖,各种脸或明或暗地隐藏在灯光之下,躲避着他的目光。
六味压低的声音,此刻在寂静的房间里竟然如此的响亮,伴随着火油燃烧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有的!就在你们的身边。”
“你在骗人!”
“对!怎么可能!我们又不瞎!”
“老大!你说句话啊!”
寄空沉默不语。
六味并没有理会村委们的震惊甚至是责问,而是视若无睹般地继续往后翻。
不再需要多余的言语,细思极恐的惊悚已经化作了足够多的信任,让他有恃无恐。
直到翻到最后。
时愿也忍不住凑上前,她当时只是惊鸿一瞥,实在没看清他到底写了什么,她凑近上前,一个恐怖的仪式之后,后面新添的东西已经完全变成了与前文一模一样的,久经时光的模样,几乎无人可以辨清六味到底在里面添了什么。
“我所布置的山村乃是镇压恶鬼的咒语,我耗尽心血,殚精竭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所有人死去之前,我一定要成功。”
“鲜血,咒语,与死亡缺一不可。”
“在本该孤独的旅途之中,却等待到了你们的陪伴,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的面容凝固一瞬。
“法师大人……”
时间静默良久。
半晌,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打破了整个难以言说的氛围。
“法师大人的死亡令人敬佩,也完成了仪式的前置,足够辖制那个诡异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或许,我们不该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搬离山村,去通知外面的人进来,将仪式完成。”
村委的猛然抬头,他们不禁愤怒地寻找着说话的人。
多么没有良心的东西,在法师大人奉献自己牺牲过后,却说出了这等丧尽天良的话!法师大人是为他们而死的!他们怎么能弃她而去!
“你**的说什么!懦夫!”
脾气暴的一个村委欺身上前,猛然拽住了六味的衣领。
六味被整个提起,有些艰难地咳嗽了两声,在昏暗的光下注视着满脸怒容的村委,不解道:“可是你们能干什么呢?咳咳,她是为你们而死的,你们就该好好珍惜她给你们的这条命,活下去,她保护你们可不容易啊。”
“你!你!我们村就没有孬种!我们绝不会逃!法师大人的遗愿我们来完成!”村委脸上的青筋绷起,一字一顿,瞪着六味咬牙切齿道。
一只手搭上了村委的手臂,一直沉默的时愿皱起了眉头,开口警告道:“不要动手。”
那个村委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闻声却顺从地松开了六味的衣领:“你想跑就跑,我们是不会走的。”
六味的双眼眯了眯,打量着那个村委,那张脸,他好像没……
“我们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时愿抢白道:“我们是出于好心,想要提醒你们别待在山村里了,跟我们一切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多的是能够解决这东西的办法,你们别意气用事。”
村委们却没有回答,尽皆眸色沉沉,他们的血肉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现出几分血色的孤勇。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法师大人一直照顾着我们,她如今为我们而死,我们又如何不愿意为了她而死呢,这仪式是她留下来的,那些外乡人…….哼!他们若是不信她呢!若是浪费了她的好意呢?那些人不知道她的厉害!还不如我们这些人来办,保管像往常一样,给她办得漂漂亮亮的。”
沉默许久的寄空,压下了身边逐渐激动的村委,就这么,轻声说出了那句话。
那一瞬间,六味好像透过那张和尚的皮囊看见了皮囊里完全不同的人,那不是寄空会说出的话,寄空的人生不会让他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那句话,他向来很拧巴,也很踌躇,总是想做自己的事,却老是为现实而妥协更改。
更重要的是,寄空珍惜自己的命,他还没有那种东西,那种他心甘情愿为之死去的东西。
他已经抓到把柄了。
六味这么想道。
村委们一个接一个附和,几乎没有什么犹豫。
时愿:“……”
她撇开了头,轻啧了一声:“一群蠢货。”
长棍压在六味的肩上:“用你三寸不烂的舌头去说服他们吧,我是没这个能力了。”
六味顿了顿,开了口:“你们愿意去死,可村里的孩子呢?村里的年轻人呢?他们也愿意去死吗?他们还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山村,他们能够看见更加广阔的未来,而不是在这里狭小的死去。”
村委们一愣,脸上终于露出了思索的情绪,六味却从其中看见了些许古怪和陌生,他将这个奇异的表情压在心底。
六味继续道:“我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了不少活泼的孩子,法师很喜欢孩子吧,她一直教导着他们,她将他们视作未来,你们也要将他们一起埋葬吗?”
“……我愿意留下来!我和你们一起!”一人突然叫道:“我想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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