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其他大臣都对此感到古怪。
楚秉天这人前段时间那副死样子,给他们有种“楚秉天这老阴逼,终于要带着大家伙同归于尽了”的错觉。
毕竟他青年家道败落些许,尽管自己顶上去了,也是独木难支,风雨飘摇。
而后中年又中了那种咒,且独子死得又极蹊跷。
寻常人碰见这种大挫折都要沉沦,何况楚秉天这个曾经顺风顺水,桀骜不驯的西京世家子第一人?
可楚秉天却还是一副稳健作派,比起他少年时的睚眦必报,着实显得太纯良无害了点。
前些时候,他家祖坟都被烧了,他终于变了脸色。
来了,所有人都觉得,来了,他这颗雷终于要爆了!
结果今日又变了回去,看着还更高兴了点?
这是什么状况?
朝臣们茫然,但是皇帝却非常高兴。
世家底蕴深厚,对楚秉天也只是对“疯犬病”恶犬的忌惮,可他这个皇帝可怕死了。
楚秉天杀疯了不管他这个吉祥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皇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世家争斗之中被杀了。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今日一上朝。
皇帝终于见了楚秉天一张笑脸,高兴得不成样子。
想问点什么吧,又怕打扰大臣们唇枪舌剑。
只好等他们联合解决完大事后,再亲切地朝楚秉天问候。
他正放空着,突然听见谢尚书一声冷哼:“那不该问问我们的大理寺寺卿么,这该怎么判!”
楚秉天就挺着胸站起来,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楚家祖坟冒青烟了!我楚家出了个神童!”
众人一懵。
其余大臣:“?”
皇帝:“?”
谢尚书:“?”
嗯?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
“淞君,我想着这医童日后伴你许久,许是你自己合心意才行。”
郑元瑛拍拍手。
一大行人一溜烟走过来。
豫章楚氏家大业大,为了公子的玩伴选上几百号人也不算出格。
考虑到孩子的性格,她也就精挑细选了几十个。
郑元瑛提前已经筛过一遍了。
这些孩童比楚淞君大上三四岁,皆识字,记性也不错。
原本郑元瑛想都送给楚淞君做医童,但一想到这多少有些为难王太医,也就作罢了,选医童选剩下的,就全送进楚淞君的小院之中伺候他。
从小养起来的,日后才会放心。
楚淞君那还是第一次面对这场面。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淞君,挑两个合眼缘的就成。”
郑元瑛笑道。
楚淞君就一个一个看过去,时不时问问影子里大郎的意见。
突然,他站定在一个比他高了好几个头的人面前,仰起脸。
他人高马大,鹤立鸡群,倒不像是孩童,像是已十三十四的少年。
此人一张憨厚的脸,眼睛很亮,亮得让人想起天上的星星。
那个人见他看过来,连忙露出一个笑容,他声音洪亮的自我介绍道:“公子好!我叫王佑鱼,庇佑的佑,小鱼的鱼!我是从北州来的!”
第092章 兄弟
楚秉天有一张非常温和的面皮。
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眼瞳很大,颜色很深,黑得人心里发颤。
他微笑之时,那张温和的面皮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扯起来似的,陌生而阴森。
“大家伙儿也知道,我豫章楚氏,这几年日子不算好过,”楚秉天在大殿之中踱步,慢条斯理继续道:“不少从下面上来的人,都没怎么听过楚氏的名头。”
不少被他点名的大臣们面色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楚秉天轻笑一声:“我豫章楚氏,曾与万年前与轩辕氏共同开国,司掌刑狱,善断案,常被人称为青天大老爷,偶尔被人骂作酷吏。”
一股极其狠毒的血腥气从楚秉天的话语之中渗出。
“至于老同事么,那就更熟了,多多少少每家都有人进过我的公堂,大家都清楚我楚秉天,知道我探案的手段,一介处理阴尸之人。”
被他从背后走过的大臣们,尽皆不自然地缩缩脖子,轻咳一声。
“光明正大的断案手段拿手,久经磨练,那些个害人的腌臢手段,见得更多。”
谢尚书不爽地撇撇嘴,刚要说点什么,就感觉到一双阴冷的手猛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楚秉天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探出头,温和道:“对了,谢大人,您常去的桐花巷,最近不是那么太平,楚某提醒您两句,日后去的话,小心着点。”
谢尚书气息一顿,而后翘了翘腿,鼻子喷出一口气,微微眯眼:“你倒是会关心人,怎么也不见你关心关心你的族人。”
楚秉天微微一笑:“我的族人我知道,他们如今都关注着他们的少主,我儿好了,他们才会好。”
“先父走后,族中不少人不甚服我,若是他们重视的少主出了点什么事啊,怕是会满西京的寻仇。”
楚秉天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安静的同僚,意味深长道:“我楚某,拉是拉不住的,头一个找的……”
“你!”谢尚书正要扭头怒瞪。
“大约就是谢尚书吧,毕竟咱们过往多少有点小过节啊。”楚秉天猛然加重手中力气,钳住谢尚书的头。
“不过,谢大人倒是雅量……”他伸手掸去谢尚书衣肩灰尘,重重拍了几下:“楚某多谢谢大人的关心。”
谢尚书动弹不得,只好扯了扯嘴皮,冷哼一声:“哼!知道你那儿子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了!”
“谢大人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楚秉天一边说,含笑的眼眸一边扫过在座所有的大臣,朝关系亲近的人微微颔首致意。
“过些时候,宫中夜宴,楚某带出来给大家伙儿瞧瞧,瞧瞧我楚氏骄子,日后莫要不识。”
皇帝讪笑着擦了把汗:“好!好!好!过些日子,朕必相邀!瞧瞧这神童!”
楚秉天的眼扫过皇帝,微微点头:“谢陛下厚誉。”
“这场械斗案,按照轩辕朝律令,尽皆拉去义庄百日做工,你看如何,谢尚书?”
楚秉天理了理衣袍,重回座位坐下。
又回归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大理寺寺卿模样。
谢尚书糟心地别开眼,当了一回被杀鸡儆猴的鸡,他气得要死,可楚秉天的确捏了他的把柄。
他只好艰难地从牙缝之中憋出来一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
***
郑元瑛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佑鱼。
这是从北州来的人。
身材健硕,有学识,有胆量,料想过去也是生在个不错的人家,也不知为何来了西洲。
但她前后查过了,王佑鱼与西洲各家没有什么暗地里的关系,单纯就是不小心晃西洲来了。
北州不少人都是如此,游侠不占少数。
王佑鱼的亲长,可能是来西洲的路上死去了,所以才卖身于此。
郑元瑛暗暗点了点头。
“再寻一个吧。”
郑元瑛让王佑鱼站在一边,笑道。
这孩子倒也不像是个能安心学医的,若是读不下去,给淞君当个护卫也不错。
她暗自思忖道。
楚淞君选完王佑鱼后,不少刚被他瞧过的孩子都有些懊恼,早知道公子瞧过来的时候,也自我介绍一下了。
王佑鱼之后,各种自我介绍就翻了出来。
楚淞君默默选了个说话跟说快板似的小孩,那小孩的高兴瞬间就藏不住了,咧开一个大大的笑,露出嘴里两个大豁口。
楚淞君抿了唇。
大郎笑得在影子里打滚。
小孩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大人般拱手说“往日之事不可追,想求公子赐个名。”
楚淞君犹豫了一会儿:“叫‘乐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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