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点点头,又问:“那裴统领的事,要如何处置?”
“裴永年今日去领罚,行刑的人是与他素来不睦的羽卫。等他被打得半死不活,让刘太医去给他送一枚假死药,届时自能脱身。”
谢祁灌了杯茶,压下喉间痒意:“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将我们的人摘出来。”
小侍卫风风火火,没多久便带着刘太医到了府上。
刘太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见到谢祁颇有闲情逸致,悬了一路的心才堪堪放下一半。另一半,还是要给他诊脉后再作结论。
谢祁伸出一只手给他,刘太医并指搭在他手腕上,稍顷,皱眉问:“脉象不如往常稳健,王爷昨夜可是动了武?”
上元夜刺杀闹得满城风雨,刘太医有所耳闻,不足为奇。
谢祁“嗯”了声,随意道:“只用了七成力,本王有分寸。”
这掩饰便是不想多言的意思。
刘太医叹了声气,坐到一旁开始给他开药方,语重心长道:“王爷本就体弱多病,需得好生将养,切忌心浮气躁,大喜大悲。动武这事更是不沾为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左不过身死魂消,撒手人寰而已。”谢祁半垂着眼,不以为然道。
刘太医一噎。
恰此时,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王、王爷——”
谢祁眼也未抬:“何事。”
小厮气喘吁吁道:“王圣手来了。”
房间里登时一静。
王圣手在医术方面造诣颇高,洪曦十三年,江楚瘟疫横行,王圣手只身入江楚,苦苦钻研半月,平息江楚瘟疫。为嘉奖其功,谢杨赐他“圣手”之称。因他在太医院地位甚高,常埋头钻研医术,已经许久未曾出山。
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谢祁压下满腹疑惑,让康安扶着他去榻上躺着。
王圣手被小厮引着带进来,问安之后,到塌前给他诊脉。
谢祁虚弱道:“寻常发热罢了,怎么还惊动了王圣手?”
王圣手一手捋着花白杂乱的胡子,诊脉之后才道:“王爷根底不好,于旁人而言的寻常发热,到王爷这里总是要注意些。”
他避重就轻地回避了谢祁最想知道的问题。
谢祁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不动声色,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有劳王圣手。”
“王爷言重了,实乃老臣的分内事。”王圣手客气一二,转身去和刘太医探讨药方,定稿之后,二人嘱咐后一同离开。
谢祁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让康安去查。
此事不难查。江怀允离宫后又回宫,没多久王圣手便来了王府,其中少不得摄政王的吩咐。
康安有些担忧道:“摄政王这是何意?难不成他察觉到什么?”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看法,迷惑道,“可咱们还没出手救人,摄政王怎么可能察觉到?”
谢祁若有所思。被江怀允抓住的人都是他忠心耿耿的心腹,肯定不会出卖他。他还未出手救人,整件事没有丝毫破绽,可以断定,江怀允绝对不会察觉到。
谢祁阖上眼,冷不丁浮现出,那支握着箭的手,腕骨上的似血的红痣仿佛定格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康安在一旁猜来猜去,有些破罐破摔地猜测:“总不能是摄政王大发慈悲,特意请来王圣手只为了给王爷看病吧?”
谢祁倏忽一笑,“他到底是善心大发,还是别有所图,去试探试探不就知道了。”
康安面露难色:“可是咱们的人手并未安插到摄政王府,如何试探?”
谢祁但笑不语,垂眸看向手中正在翻阅的《六韬·文伐》,视线定格在其中一行字上:
“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此一言,是为美人计。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你给小江送美人,明天你就后悔要断肠。
第7章 动向
摄政王府的书房前栽着梅花。枝杈横斜,正好有一枝舒展到窗前,枝头梅花吐蕊,散着的冷香顺着寒风从窗缝中挤进去,带来满室清幽。
王圣手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行礼后,因这梅香舒缓了心中紧张,笑道:“早闻王爷志趣高雅,如今一见,果然传闻不假。”
江怀允不喜兜圈子,了当问他:“找本王何事。”
王圣手笑容顿敛,正色道:“老臣正是为了恭顺王的病情而来。”
江怀允抬了抬眼。
王圣手皱眉回想,斟酌着开口,“老臣观恭顺王脉象,表面上似乎沉疴缠身,经年累月病情恶化,致使身子亏空。可后来仔细揣摩,又觉奇怪。”
顿了下,王圣手疑惑开口,“虽说恭顺王常年缠绵病榻,但他毕竟身份尊贵,被各种名贵药材温养着,按理说,不应该恶化得如此之快。此次诊脉,恭顺王不过是寻常发热,脉象却虚浮无力,孱弱得紧,委实奇怪。”
江怀允命王圣手去为谢祁看诊,是因着刹那间的感同身受。吩咐完王圣手之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并未想过还有后续。
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王圣手,蹙了下眉,冷声道:“想说什么直说。”
王圣手讪讪一笑,道:“老臣想着,若是摄政王挂心恭顺王病情,可否能允老臣再去探查一二?”
他说得委婉,可目光中的渴望不加掩饰。
“不用。”江怀允声调淡淡。
王圣手大失所望,仍想开口争取。
江怀允洞悉他的意图,语带警告,徐缓道:“不要打着本王的名头去满足你的私欲。”
王圣手面上一僵。
江怀允不带一丝感情道:“管家,送客。”
管家应了声,笑着送王圣手出府。他藏了一肚子疑惑,刚一辞别王圣手,立时风风火火地跑回书房,好奇问:“王爷,王圣手愿意再去给恭顺王看诊是好事啊,您怎么又不许了?”
“……”江怀允颇有些头疼,他原是不想多言的,可原身对管家的亲密信任作祟,不得不解释道,“他不是想去看诊,只是想钻研让他感到棘手的病情。”
管家云里雾里:“这有什么不同吗?”
“有。”江怀允垂下眼,声音堪称冷漠,“看诊是以救人为先。王圣手痴迷棘手病情,少人仁心。若再让他去看诊,就不是救人了。”
管家头一回听说这种论断,不敢置信道:“可当年江楚瘟疫,王圣手不是救了很多百姓?”
江怀允闭了下眸,问他:“那你还记得,当年失去性命的江楚百姓又有多少?”
管家哑然失声。
当年江楚瘟疫横行时,王爷正跟在太上皇身边学习如何处理政事,他曾偶然得见奏折上的数字,活命之人虽多,可离世的百姓更甚。对比之下的数字触目惊心,让他如今还难以忘记。
管家呐呐道:“从医治病救人,怎么还会有专注病情,不顾病人死活这种舍本逐末的行径……”
“你怎知,攻克医术难题,不是他们的本?”江怀允反问。
管家震惊难言。
江怀允没再多说。
管家没有经历过,所以震惊不敢置信。可他从小生病,病情又怪异棘手,难免会遇见个别痴迷于研究罕见之症的人。那些人不是医生,所以他们的眼中只有攻克医学难题的狂热,没有感同身受的同情。
王圣手眼神中的狂热和他曾见过的那些人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只是王圣手更为圆滑。知道单靠自己进不去王府,以为他有心对付谢祁,于是迂回来他这里透露谢祁的病情,想借此满足自己再探虚实的私欲。
可惜王圣手算错了一点。他救谢祁,是因为同病相怜,并非想要除之而后快。
江怀允敛了敛眸,静下心来继续处理奏折。
上元节刺杀案兹事体大,刑部尚书又身兼重任,不分昼夜地审理了多日,才抱着堪堪查出的一些东西来见江怀允。
刑部尚书有些汗颜道:“那些刺客都嘴硬得紧,软硬不吃,老臣审理多日,也没能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些有用的东西。实在有负王爷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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