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疼,但不致命。
谢祁冷目看着那支箭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刺来,眼也未闭,却在下一秒怔在原地。
——冷箭在几乎靠近他肩胛骨的位置被人拦下。
他的视线里,正好看到一只清瘦的手攥得死紧,凸起的腕骨上,一粒红痣恍似滴血。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李商隐《观灯乐行》
第4章 手腕
冷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冲来,骤然被截,暗含的劲道尽数反噬到截箭之人的手臂上。
江怀允的手臂颤了颤,连带着似血的红痣也跟着轻晃。
谢祁怔在原地。
江怀允皱着眉,冷声道:“发什么愣。躲开。”
话落,他移开视线,只身站到谢祁身前,眯着眼望向不远处手持弯弓的人。对方一击不成,已经搭起了第二支箭。
稍顷,江怀允手腕一翻,尖锐的箭镞由后至前。
羽卫极有眼色地扔来一把弓。
江怀允稳稳接住,弯弓搭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不过短短几息,对面那人弓上的箭甚至还没来得及射出,势如破竹的箭就已经近至眼前。他只来得及瞳孔一缩,连躲闪的时机都没寻到。
遥遥看去,羽箭似乎没入对方肩部,那人痛得弯身躲在掩体后。
江怀允放下弓。
谢祁的声音从后传来:“羽卫都在这里保护陛下,摄政王心慈,不怕他逃了?”
江怀允头也未转,声调淡淡:“谢王爷先管好自己。”
谢祁一噎。
江怀允大步走出元宵铺子,空着的手从腰间取出鸣镝,矢飞声响,破空的刺耳声在喧闹中炸响。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很快传来,身着甲衣的士兵眨眼间填满大街小巷。
谢祁认得这装束,正是负责守卫京畿的禁卫军。
江怀允眉目冷肃,字字凛然:“一个都不许放过。”
夹风带雪的声音落进谢祁耳中,令他原本轻松的表情登时滞住。
禁卫军投入到战斗中,为羽卫减轻了不少压力。
暗中放冷箭的那一拨人似乎也察觉到局势不利。紧接着,漫天的羽箭层出不穷地袭来。狭小的元宵铺子登时成了耙子。
江怀允闭了下眼,按照记忆中的动作借力跃上制高点。灯市上花灯的光正好方便了他极目远眺。他贴墙站好,耳朵微动,从风声中甄别出射箭之人的方位。
沉心静气地搭上羽箭,江怀允冷静地记好方位,甫一探身,手中的箭矢射出,准确无误地射中对手。
他只身对付潜藏在暗中的人,地面上的元宵铺子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铺内未能逃离的百姓三五一团,瑟缩在角落里。
箭雨虽有减弱的趋势,可仍旧刁钻的从各个缝隙中挤进来。所有的箭都朝着谢祁,令他无暇他顾。
小皇帝眼睁睁看着谢祁四处闪躲,仿佛终于感受到恐惧,眼泪霎那间喷涌而出,带着哭腔喊:“无、无衣哥哥……”
谢祁心中暗骂,狼狈地躲着。冷不丁听到皇帝的声音,强压着躁郁大声道:“你躲好,不许出来!”
所有箭矢都是朝着他来,他压根不敢往小皇帝的方向走,只能躲闪着往另一侧躲。
小皇帝眼泪汪汪,怕给他添麻烦,缩成小小一团,担忧地看着谢祁。
羽卫一部分在和黑衣人缠斗,余下的则和部分禁卫军在元宵铺子外抵挡箭雨。
箭矢七零八落地散在四周,谢祁分出心神关注着小皇帝,目光中正好捕捉到漏网之箭直直飞向小皇帝的方位。
他瞳孔骤缩,顾不得其他,撑着手臂翻身跑过去。
小皇帝呆愣在原地,哭也不会哭了。
眼看着箭矢就要落在他身上,谢祁抄起空碗猛地扔过去,正中箭簇。与此同时,僵硬地小皇帝被人抱着滚向一旁,险险避开危险。
谢祁顿时松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从那人的怀中抓着小皇帝皱眉问:“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小皇帝死里逃生,乍然看到熟悉的人,再没忍住,嚎啕大哭着扑进他怀里,抽噎不断:“无、无衣哥哥,我、我好怕……”
江怀允处理完暗处的人,重新回到元宵铺子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小皇帝缩在谢祁怀里嚎啕大哭,不远处,尖利的箭簇并着瓷碗的碎片静静躺着。
他皱了下眉,看向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羽卫副统领:“怎么回事?”
副统领垂着眼,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力,令陛下受惊了。”
江怀允确认皇帝毫发无伤,才淡淡道:“回宫自去领罚。”
乱局总算有了平息的迹象。禁卫军统领提着剑上前:“王爷,都抓住了。”
江怀允将弓箭扔给他:“全部压入天牢,让刑部的人速审。”冷冽的嗓音搀着几分狠辣,他活动着手腕道,“本王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上元夜里行刺。”
禁卫军统领领命退下。
小皇帝今夜着实是受惊了,被谢祁拍着背哄了许久都没能平复过来,使劲儿抓着谢祁的前襟不肯松手。
江怀允扫了一眼,道:“陛下先回宫。”
小皇帝颤颤巍巍地抬起来,泪眼朦胧地问:“小、小王叔呢?”
“我留在这里收拾残局。”
小皇帝眼中恐惧未散,打着哭嗝断断续续道:“可、可是我怕。”
江怀允知他恐惧,难得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半蹲在小皇帝面前,努力放缓声音:“宫里很安全。”
小皇帝抽抽嗒嗒地哭着,鼻尖哭得通红。
似是看透了江怀允的为难,谢祁在一旁道:“摄政王安心收拾残局,我今夜陪陛下睡。”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江怀允将视线挪回小皇帝身上,问:“如此可行?”
小皇帝揉了揉眼睛,低低“嗯”了声。
送走了小皇帝,江怀允继续带着禁卫军统领处理后续的事宜。等安抚好街市上的百姓回到王府,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守在门廊下的管家赶忙迎上来:“王爷呦!老奴听说今夜灯市上出了大乱子,您可有受伤?”
江怀允摇了下头:“无碍。”
管家不信他的话,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完全,刚松一口气,就又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腕不正常地垂着,管家登时紧张地差人喊大夫。
江怀允刚想说不用,深知他秉性的管家迅速道:“王爷今夜不看大夫,老奴就抱着您寝居门口的柱子不动。您什么时候松口,老奴什么时候离开。”
江怀允:“……”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难缠劲儿让江怀允沉默半晌,偏生原身得管家多年照顾,累得江怀允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破罐破摔道,“进来吧。”
大夫很快被带过来。
管家满脸焦灼地站在一旁,急忙问:“王爷的手怎么了?可有大碍?”
“是手腕脱臼,复位就行。”大夫诊断完毕,看了江怀允一眼,“王爷忍着点儿疼。”
这点儿疼,在已经经历过窒息死亡的他眼里算不得什么。江怀允眉目不动,淡淡应了声。
大夫行医多年,手法老道。
江怀允刚感受到闷疼,大夫已经放下手,叮嘱道:“王爷这些时日仔细些,伤着的这只手切勿再用蛮力。”
江怀允点头。
管家送大夫出门,嘴中还喋喋不休地问着是否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江怀允抿唇,看着方复位好的手腕怔怔出神。
管家将大夫送走回来,念叨不停,既担忧又不解:“王爷武艺向来拔萃,少有敌手,怎么今日反倒让自己伤了。”
江怀允回过神,避重就轻道:“一时不慎。”
管家又开始长篇大论。
江怀允:“……”穿书半个多月,他能和原身的身体完美融合,甚至连原身的武艺都得心应手地使出来,唯独喋喋不休的管家,江怀允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应对策略。
有其仆必有其主。江怀允刚穿来的时候,一度担心原身和管家志同道合,也是嘴闲不住的性子。试探两句才知道,原身不仅名字和相貌与他相差无几,就连疏离冷淡的性子也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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