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目露失落,无精打采地站在江怀允旁边,苦思冥想着说服之策。
云青送茶进来,行礼后笑着问:“陛下怎么不去习字?”
小皇帝抱着茶杯抿了口,怯怯望了江怀允一眼,小声道:“我想出宫,小王叔不允。”
江怀允置若罔闻。
云青想了半天,没扒拉到恭顺王有恙的消息,好奇问:“陛下怎么忽然想出宫?”
小皇帝叹了声气,皱着小眉头:“听说裴大人病了,我想去探望。”
“裴大人?”江怀允侧头看了眼。
小皇帝郑重其事地“嗯”了声,怕江怀允忘记,提醒道:“就是上元夜救了我裴大人。”
见江怀允并非毫无反应,小皇帝满眼期待地试探,“小王叔允我出宫去探望吗?”
“陛下若挂心,让云青去探望即可。”江怀允道。
小皇帝垂头丧气地摇摇脑袋,勉强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去探望了。”
鲜见他为了一个陌生人露出这般神态,江怀允微诧。
云青在一旁解释道:“陛下同裴统领情谊颇深,小的去总比不得陛下亲自去来得放心。”
情谊颇深?
江怀允探究地望过去:“陛下何时与裴统领这般相熟?”
小皇帝绞着手指,慢吞吞道:“裴大人夜里轮值,我们见过很多面,他会给我讲故事,还总是陪我玩儿。”
江怀允蹙了下眉:“轮值安排皆有定例,他怎么总是夜里轮值——”
话到这里,忽然一滞。江怀允下意识看向被手掌压着的卷宗,脑海中渐渐清明起来。
伤亡羽卫的轮值手册还未查过。
沉默间,小皇帝犹不死心地问,“小王叔,我真的不能去探望裴大人吗?”
江怀允敛住思绪,淡声道:“去习字,完成太傅安排的课业后带你去。”
“好!我这就去!”小皇帝一扫阴霾,欢呼雀跃地跑回桌案继续习字。
江怀允起身去见了刑部尚书,让他去调死伤羽卫的轮值手册来查阅。
这些人均已在羽卫任职多年,轮值无数,从库房中翻出这些陈年旧册都是一桩麻烦事,遑论要从中甄选辨别。轮值手册只将何日何时的轮值安排记录在册,这些资料,又有何查看的必要?
刑部尚书一头雾水,见江怀允神色不似作伪,不解其意地应了。
安排好这些,江怀允去将今日的奏折批改完毕,看着小皇帝完成了课业,才带着他出宫。
此次微服出巡,走得很低调。小皇帝只穿了件寻常孩童的衣裳,细软的头发扎成丸子头,小脸儿红润,灵动天真。
江怀允单手抱着他离开宫中,刚把他抱上马车,就见他扒着车窗,兴高采烈地喊:“无衣哥哥!”
身后传来一道清越带笑的嗓音:“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江怀允顿了片刻,神色平静地坐进马车。小皇帝扒着车窗,谢祁弯了弯身,正好露出一张脸。
江怀允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小皇帝眉开眼笑回道:“裴大人生病了,我和小王叔去探望。”末了,热情地发出邀请,“无衣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谢祁朝内看了眼,见江怀允半垂着眼,似笑非笑道:“恐怕不妥吧?”
“妥,特别妥。”小皇帝声音清脆,催着他上来。
谢祁在他的催促声中进来,小皇帝拍着江怀允正对面的位子道:“无衣哥哥快坐下!”
谢祁扬了下眉,顺从落座:“摄政王。”
江怀允淡淡“嗯”了声,没再多言。
小皇帝好奇问:“无衣哥哥怎么这时过来?你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无恙了。”谢祁笑回,温文尔雅道:“是来和陛下辞别。”
小皇帝一愣,无措地眨眨眼:“辞别?”
“嗯。”谢祁嗓音温和,“再过些时日是母亲祭日,我要去皇陵一段时间,为母亲守陵。”
小皇帝张了张嘴,茫然道:“可无衣哥哥不是才从皇陵回来没多久吗?”
谢祁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道:“年末是父亲祭日。”
小皇帝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望着谢祁,干巴巴地问:“那,那无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祁:“大约要两三个月。”
小皇帝目露不舍:“这么久啊。”
谢祁笑了下,没再多言。
小皇帝托着腮,难过地垂着头。
马车中一时陷入寂静。
小皇帝沉默了会儿,委实安静不下来,在位子上扭来扭去,左看看右看看,一边半垂着头,一声不吭;一边温和笑着,却也别开视线。
哪有正对面不看,要扭着脖子看向旁边的。
小皇帝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往常就算小王叔不怎么开口,无衣哥哥也还是会同他聊聊天,今日无衣哥哥却一句话也不讲,甚至看也不看小王叔。
小皇帝试探地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江怀允:“没有。”
谢祁:“没有。”
两句话异口同声,谢祁扬了下眉,江怀允仍半垂着眼,没什么反应。
“没有吵架就好。”小皇帝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爬到谢祁身上。
谢祁怕他摔倒,慌忙伸手去扶他。
小皇帝扭正谢祁的头,迫使他抬头看着对面,脆生生道:“没有吵架就别扭头啦。我小王叔这么好看,不多看两眼多浪费!”
【作者有话说】
谢祁:你这么好看的小王叔早晚只能我一个人看!
flag果然容易倒,以后再也不立了QAQ
白天变成了晚上,但这章很长!大家看文愉快~
第22章 怀抱
江怀允垂眼翻奏本的模样,伴着小皇帝落下的尾音,猝不及防闯进视线中。
谢祁不由自主地愣怔片刻。
视线正中央,江怀允专注地阅览着手中奏本。他对小皇帝的话好似未闻,从始至终面无波澜,分毫反应都不曾露出。
因为两手分执奏本,江怀允的小臂微微抬起,宽大的衣袖滑落,堆叠在肘间,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腕骨上一粒似血的红痣艳得惊人。
谢祁视线定在那枚红痣上,半晌没有移开。
江怀允有意置之不理,奈何落在身上的视线太热烈,有如实质一般,怎么也挥之不散。
他眉心微蹙,抬眼望来,眼神中夹杂几分警告。
这一抬头,让谢祁将他的相貌看得愈发分明。
几乎同一时间,小皇帝翘首以盼地抬头望着谢祁,黑白分明的双眼亮晶晶的,羞赧中带着些微炫耀,迫不及待地寻求着认同:“怎么样,我小王叔是不是特别好看!”
马车正巧驶进闹市,街道两侧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声鼎沸中,江怀允平静坐着,眼神冷淡,好似游离于喧嚣之外。
江怀允警告的眼神还未敛去,谢祁视若无睹,勾了勾唇,轻声附和:“嗯,好看。”
声音极轻,却像挑衅。
江怀允容貌拔尖儿,谢祁自小就有耳闻。当年谢杨无子,辗转从定国寺领回江怀允,动静不小。他虽未曾得见,却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谢杨新领回来准备委以重任的小孩儿长得粉雕玉琢,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分外好看。
后来年岁日久,这种夸赞声渐渐淹没。原先夸“江怀允长得好看”一类的话被人翻来覆去的口口相传,谢祁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后来类似的传言再未被人提起,谢祁一直觉得奇怪。
直到江怀允受封摄政王,他们二人在皇宫遇见,谢祁才知原委。
那日冰天雪地中,江怀允锦袍裹身,手里握着鎏金暖炉,站在漫天风雪中,长身玉立,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束,可疏离淡漠的气质萦绕周身,让人走近却不敢正视。
世家贵族的高高在上要靠锦衣华服、金石玉器堆砌,可江怀允的自矜孤傲浸润在骨子里,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常人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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