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中来客只有那一位。小厮思索片刻,恭谨回道:“申时便来了。”
江怀允又问:“来了后一直在府门的回廊下等着?”
小厮低下头,斟酌道:“小的只知恭顺王去见了林管家,其余的便不知了。”
“本王知道了。”江怀允没再为难他,慢慢啜饮着仍有些发烫的参汤。
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小厮候在一旁,心中难掩紧张。
直到摄政王将空了的汤盅放回来,说了声“退下吧”,他才如蒙大赦般行礼告退。
刚退至门边,摄政王有些微冷的嗓音从屋内传来:“日后他若再来,不必称恭顺,谢王爷即可。”
小厮愣了下。虽说谢氏只有一个王爷,可既然他有封号“恭顺”,为何舍近求远,要以姓氏相冠?
虽然不解,小厮还是躬了躬身,道:“小的谨记。”
*
摄政王府门外。
谢祁出府右转,走了没多远,一直等在巷子中的康安迎出来:“王爷。”瞥见他身上的氅衣,康安话音一转,下意识问,“王爷身上这件衣裳——”
还没问完,康安登时反应过来,有些无奈道:“王爷明知小的给您带了氅衣,怎么还要向摄政王借?”
谢祁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他扯了扯缰绳,声音含笑道:“你猜猜。”
康安:“……”
【作者有话说】
借了有还,下次来府的理由get。
*
怕大家等,这章先短短。
关于更新——
小楼是懒癌症+拖延症满级选手,再加上这本没有存稿,大纲又经常临时更换,所以卡到更得慢,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不好的追更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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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藏了这么久的码字动力源最终还是没有藏好……)
第59章 刺杀
春夜寒意不减。
盛京城里早已随着入夜沉寂下来,只有更夫结伴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敲锣鸣鼓地报着时辰。
偶尔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便是这四下阒然里为数不多的动静了。
福来客栈。
最角落的房间里烛光幽晦,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好似是有人秉烛夜读。只有候在一旁的冯五知道,他家少爷眼下是多么的坐立难安。
纵然是白日里,冯易一碰书也要昏昏欲睡,更别说本就该酣睡入梦的深夜了。他打了个哈欠,动作粗鲁地翻了页书,有些不耐问冯五:“我姑丈当真说要今夜过来?等了大半夜都不见人影,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们从将入夜等到如今月上中天,饶是冯五亲自经手了这则消息,此刻也难免生出些许迟疑。
只是少爷现下已然焦躁难耐,他若是自乱阵脚,无异于火上浇油。思及此,冯五定了定神,安抚道:“少爷莫急,兴许……大人是被公务绊住脚,这才来迟了。”
“大人”这称呼是冯五思虑良久择出来的。他家少爷一口一个“姑丈”叫得极为亲密,可少爷的姑母红颜薄命,云英未嫁时便撒手人寰。这位“姑丈”如今早已儿女绕膝,不过是割舍不下往日情分,这才照拂了冯家十数年。
冯五望着胡乱翻着书的冯易,心底的那抹担忧始终挥散不去。
恩情总有耗尽的一日,这位大人今夜要来见少爷,也不知来者善否。
冯易全然不知冯五的忧心。他将书页翻得哗啦作响,终于耐心尽散,“啪——”的一声将书册摔在桌上,眉目阴沉地起身,道:“不等了,本少爷要歇——”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似是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撞开窗户。
正对着窗口的灯烛火焰无力抵抗般歪向一侧,火苗忽明忽暗。
冯易说话的声音忽然一滞,目瞪口呆地望着骤然出现在窗边的人。来人着黑衣,浑身上下被黑袍裹得密不透风。兜帽罩头,遮住大半张脸,显得神秘又危险。
没了窗户的遮挡,料峭的风肆无忌惮地越过窗棂,吹得冯易下意识哆嗦起来。他回过神,极力遏制住失声尖叫的恐惧,颤着声音问:“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
还是冯五率先反应过来。他手脚利索地去将窗户关上,恭敬弯身。
猜测尚未问出口,立在窗边的黑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举至半空,形状是前蹄高扬的奔马,做工精巧,即便是细枝末节处也刻画得栩栩如生。
冯易认出令牌,紧张顿散。他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打量望向黑衣人,茫然问:“你就是我父亲说的那位在朝中做大官的姑丈?”
“主上这两日公务繁多,无暇顾及冯少爷。”确定二人都看清楚了,黑衣人收回令牌,声无起伏地问,“骆修文现下可在冯少爷手中?”
冯易还没回过神,有些呆滞地点了下头。
冯五在一旁补充:“少爷怕节外生枝,殿试下来便将骆公子送上回梓州的路了。”
黑衣人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只是问:“走的哪条路?”
“西门。”
黑衣人微微颔首,转向冯易,语调平平地复述:“主上吩咐,这桩事冯少爷不必再插手干涉,他会为冯少爷处理干净。”顿了下,又警告道,“冯少爷私自来京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已经让主上很生气了。希望冯少爷日后在京为官时谨言慎行,不要再生事端。”
这语气听着着实算不上多好。
“你居然敢对本少爷这么说话?”冯易怒容顿现,指着他威胁道,“待我见了姑丈,定要……”
黑衣人无动于衷,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也不再逗留。不等冯易把话说完,就已经转身跳窗离开。
冯易声音一滞,难以置信黑衣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在家中素来是被宠上天的那个,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愤怒地咒骂起来。
由着他发泄了会儿,冯五才上前打岔道:“少爷要当官是好消息,可要现在给老爷去信报喜?”
冯易的注意力果然移开,他咧着嘴笑道:“报!当然要报!我们冯家祖辈都没出过当官的人,这么好的消息当然要尽快告诉我爹。”
他踱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说,我姑丈为何要见姓骆的?”
冯五觑了眼咕咚咕咚喝水的少爷,眼神复杂。
少爷是冯家独子,自幼被保护得极好,鲜知世事。虽被梓州勋贵人家称为纨绔,实则单纯得紧,连寻花问柳这等事都不曾做过。当然想不到骆修文此次恐遭性命之忧。
想到方才黑衣人的警告,冯五叹了声气,故作茫然道:“兴许是骆公子文采卓然,大人生了惜才之心,想亲自派人送他回梓州。”
冯易不疑有他,抱怨道:“我爹安排的人肯定会将姓骆的全须全尾带回梓州,何必多此一举……”
冯五扯了个笑,没有出声。
*
寅时。
谢祁睡得正酣,被一阵敲门声喊醒。他眼也未睁,声音微哑地问:“什么事。”
康安在门外禀报:“王爷,福来客栈有动静。”
谢祁原本还有几分昏沉,闻言当即清醒过来:“进来说。”
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再不耽搁,当即起身穿衣。
康安推门而入,在一旁道:“咱们的人来报,说是一刻钟前有人翻窗进了冯易的房间,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从客栈出来后去了西门,似是打算出城。天黑,那人又裹得严实,是以没有见到相貌。不过来信之人说,那人手脚利索,似是武艺不俗。”
在福来客栈外盯梢的人都是谢祁手下一等一的好手,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武艺不俗”四个字,难之又难。
“朝中居然还有如此藏拙的能人,倒是本王疏忽了。”谢祁半垂着眼,系好大氅,淡声问,“跟上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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