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是人的天性,燕明几乎立时拉着几人凑了过去。
却原来那处是京城最大的书馆,由于端午三日里一些特殊商品特赦免税,故此许多商家极有眼色地打出了折价出售的噱头。
而类似于书册纸张这样又贵又必需的物品,折价出售能吸引来不少人。
“去看看吧。”
这间书馆占地几乎是旁的铺面三倍有余,里头比外头要宽敞不少。
谢君竹几乎是立时被摆在店门正中的几册装帧精致的书册吸引了视线,同燕明说一声后便去翻阅查看。
燕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挤过去凑到云继影身边,同他低声说了一句“帮我看着谢君竹”后便从拥挤人流中挤了出去。
他询问了书店老板,找到了离书馆最近的一家香料店。
从放假回来那日他便说要去给谢君竹配个香囊,结果回家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寻着空当时间。
本朝习俗,无论何时何日都能送香囊以表情意,而在端午送出则还有另一层美好的祝愿在里头。
作为礼物再适合不过了。
临近端午,这家香店的老板极为懂得变通,不仅在门面最显眼出摆放着艾草薄荷等常见香料,还在柜台处摆放了无数个绣样精致的空香纱。
“这位小郎君是来配制香囊送心上人的吧。”老板见他容貌清俊,衣着华贵无匹,脸上的笑容更深也更诚挚了些。
燕明不置可否,眼神在店面里面来回打转,这些香料他一样都不认识,但是不认识不打紧,闻得出来便行。
约莫是怕香气混杂以至于无法辨认,每样香料都只摆了一两钱在明面上,燕明每顿足低头嗅闻一样香料,那店主便在后头口若悬河地介绍此香的功效价钱等。
最后他选了几味香气比较浅淡的植物香,丁香一两,藿香一两,零陵香二两,檀香三钱,还有必不可少的艾叶与薄荷,这些香料都是已炒制好的,他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减即可。
这种香料买得越少单价越贵,老板大约只是在做批发生意之余偶尔这样零散着卖一些,故此这样一个小小的香囊竟也去了一两银子。
见这位客户买了不少,老板便将香纱作为添头送给了他,他便挑了个绣着交错青竹的香纱,精致又雅致。
香囊配好后他拿起嗅了下,香气也不浓烈,清雅中又有一丝浅淡的苦味,他将香囊收入怀中,满意点点头。
从香店回书馆也不过半刻钟的脚程,燕明也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能看到一出好戏。
云京没有宵禁,夜里比白日热闹得多,游人不绝,灯烛不熄。
但靠着蜡烛点灯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白日天然光亮的,未免冲撞了百姓,城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夜间不得骑马过市。
然而燕明走到街边时,却听到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嘶鸣,以及人群慌乱交错的惊呼声。
人一多,哪怕只是骚乱起来都有可能将燕明推搡挤倒,他忙退后几步,躲进最近的一间裁衣店内,这店铺门前有几阶台阶,站在高处视野开阔了些,燕明倒是能看见人群四散而去,远处尘烟骤起的场面。
随着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一同而来的,是一匹黑鬃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神情倨傲的长脸华衣油面少年,明明面前就是拥挤的人群,他却恍若未见一般,速度不减反增。
“宝生,这人你认识吗?”燕明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了,这种不认识的人,一律询问宝生,对方除了对皇室的秘闻稍显不了解外,其余的京城世家秘闻可真是如数家珍。
然而头转过去时他才记起今日出门时并未带上宝生,于是只得凝神去听人群的讨论。听了一会,他发现这些人也俱不知这嚣张少年是何身份,燕明摸摸下巴,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即将受到制裁。
云京城内天子脚下,他记得因为夜间事故多发,为保证秩序,每条街巷都配有许多巡城卫,只是这些巡城卫衣着低调不显眼罢了。
似乎是应了他的猜测。
只见远处缓缓行过来一辆马车,那马,车车身上没有多余的标记,看上去平平无奇,可赶车人见面前有人骑着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也不慌不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出来一瞬给那纵马的公子哥。
路明明极为宽敞,可那马车和那匹马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避让的意思,眼见着一车一马将要撞上了,车毁马翻的景象就在眼前。此时从马车后头却突兀出现一个一身黑袍的高挑男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纵身上了那匹马,拽起那个公子哥的衣襟,随手往地上一丢。
砰的一声落地声响,燕明听得眼尾一跳,这一跤摔得瓷实,直把那华衣油面少年摔得哎呦呦直叫唤,那个黑衣男子只上去将马匹给稳住之后便又跳下来,隐入黑夜中不见身影。
燕明看得啧啧称奇,活的暗卫,今日得幸一见。
那马车继续四平八稳地行驶,不见受到一点点影响,匆忙赶来的巡城卫反手制住地上哎哟叫唤的公子哥,对着那辆马车低头噤言,一副尊敬又畏惧的模样。
待那个缓缓行驶的马车从燕明眼前驶过时,一阵凉风吹开了车上的帘子,露出一张阴郁的少年面庞来。
第74章 算命
马车咕噜噜的声响由远及近, 从那翻飞的帘子间,燕明瞧见了那少年的一身玄色织锦华贵衣裳,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那少年的侧脸, 可也明显能窥出他的容貌极为俊朗,气质出众,异于常人。
少年闭着眼睛冥想, 气定神闲, 仿佛方才的事故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这副冷静淡然模样, 瞧着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物。
燕明低着头猜想,大约也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再看地上的那个,早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 他也不知是摔到哪了,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期间还夹杂着一连串滚珠似的毫无仪态可言的咒骂声。
燕明走近去听了一耳朵, 发现都是些诸如“等我爹来有你们好果子吃”之类的没什么实在意义的狠话。
押解着他的巡城卫嫌他太吵, 快准狠地出手在他后劲劈了一个手刀,这人便立时软软地瘫下去, 一点声响都没了。
燕明撇嘴, 摇头,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这位的身份远不比天子尊贵, 约莫是哪个地方来的官绅之子, 随父于端午赴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 骤然来京一时收敛不了这跋扈性子,今日便碰上了硬茬子。
云京是什么样的地方, 天子脚下,一国之都,勋贵云集,纨绔公子哥扎堆的地方,往人堆里扔一个榔头,砸死的十个人里能都有两三个官二代富二代。
一个不知名小官之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倒是那个令巡城卫恭敬不敢言的阴郁少年,身份可能有些来头。
待巡城卫将人和马都一起押走后,看热闹的百姓这才四散而去,不多时便恢复如常,显露出同方才一般无二岁月安好的气氛来,人群言笑晏晏,三五相携赏玩游乐,并没有被方才的事故影响游玩兴致。
看完热闹后燕明忙跑回书馆,云继影和谢君竹两人已经在书馆门外等着他了,云继影手上拿了一副装裱过的画卷,瞧着不像是新画,谢君竹手上多了好几本崭新书册。
燕明定睛一看,都是些如四章集注,会试文选这般极为正经的书目,大约都是些考试所需教辅书,燕明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眼神了,对这些生不出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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