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让奴隶们在鞣制兽皮前,先把表面的长毛割下来堆在一起,他粗粗估计了下起码有两三百斤,其中一小部分搓了几卷缝合线,剩下的全放在仓库里。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到时候试试。”丛容没把话说死,主要是那东西他真的不知道做不做得出来。
一晚上过去,整个红石部落银装素裹,岩石被冻得跟烙铁一样,手放上去能直接撕下来一层皮,矿奴们没法再工作,矿脉里没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显得分外安静。
炎朔带着他来到那个废弃矿洞,首领之子的尸体脸朝下趴在地上,丛容走过去将其翻了个面。
“嘶!”青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炎鹏的的尸体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脖子几乎被扯断,颈骨裂成两截,只剩下一点皮肉和神经连着头和身体,一张脸被拍成了烂西瓜,眼珠爆了一颗,胸腹开了膛,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
丛容看向少年,挑眉:“你补的刀?”
炎朔:……
少年移开视线,淡定道:“矿脉里有不少饥饿的野兽。”
丛容目光落在尸体边几个硕大的,一看就不属于人类的脚印上,他没见过这样的脚印,也分辨不出属于哪种动物,但显然炎朔没说错,这座火原石矿脉并不安全。
两人于是不再浪费时间,找了个土质还算松软的地方,刨开积雪,挖坑把炎鹏的尸体埋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地面上,很快便又积了厚厚一层,将留下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炎鹏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奴隶洞穴。
老莫坐在地上,清点自己的食物。
“一,二,三,四……”
奴隶们大多不会数数,能数明白二十以内的数字就相当了不得了,像黑牙就曾经跟比他小的仓炫耀过自己的这个本事。
不过对奴隶们而言,二十以内的数字已经完全够用了,毕竟他们的财产本来就少得可怜。
今年的凛冬似乎格外冷,老莫活了三十三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不过他并不忧心,因为今年他们有食物,有肉,不少人还有兽皮,虽然不多,但用来做皮裙肯定够了。
其他奴隶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一张张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老莫将装了食物的石桶靠边放好,然后走到洞口,对着土坡四层最边上的那个洞穴深深跪拜。
其他人见状也过去和他一起行礼。
奴隶们不知道该如何感谢给予了他们食物和皮毛的眷属大人,只能用这种最淳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们在干什么?”正巧经过的丛容惊讶。
奴隶们也大吃一惊。
跪在后面的夏犬睁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大叫:“大人,您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们的心意,所以才会出现的对不对?”
丛容奇怪:“什么心意?”
夏犬他爹赶忙捂住儿子的嘴巴,不好意思地说:“丛大人,您别听他乱说。”
丛容微微笑了笑,浅色的双眸里仿佛盛满莹润的光。
夏犬不由看呆了,喃喃道:“大人,您长得真好看。”
这次他爹没捂他的嘴巴,因为夏犬爹也看呆了,不止他们,还有洞穴里的其他奴隶同样如此。
丛容轻咳一声:“我看到洞口的积雪有些厚了,所以来提醒你们记得铲雪。”
奴隶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自然也不知道洞口如果被雪堵住,里面的人只有闷死一个下场。
奴隶洞穴在土坡的最底层,地势低,照这个降雪量,持续时间只要超过一个星期,就完全有被埋的可能。
奴隶们对他的话向来奉为圭臬,老莫很快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奴出去把外面的积雪清理干净。
“最好每天早晚各清理一次,女奴那边也派人过去说一声。”
丛容叮嘱完,又问了下奴隶们的近况,知道他们暂时不缺食物,晚上挤一起睡觉也很暖和便放了心。
从奴隶洞穴出来后,丛容找到炎卯,告诉他炎朔已经回来了。
丛大人的原话是小奴隶出去上厕所,结果遇到大雪暴,迷路进了矿脉,在里面呆了一夜,自己今早才去把他接出来的。
这样就算有人在矿脉那儿看到他们,也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对丛容的行为,炎卯十分不赞同:“丛大人,您应该叫上我一起去的,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外面雪还那么大。”
虽然炎卯一直表现得对他非常尊敬,但炎鹏身份特殊,而且奴隶杀害族人这事非同小可,丛容还真不敢麻烦他。
丛容对他表示了感谢,并承诺下次如果再遇上类似的情况一定找他帮忙,炎卯才勉强同意。
两人回到住处,丛容才彻底松了口气。
作为一名医生,他向来只救人不害人,两辈子加起来也是第一次当共犯,说一点没心理负担绝对是假的,毕竟他只是共情能力弱,又不是天生反人类的变态。
丛容坐在石凳上闭了闭眼睛,忽然朝炎朔招招手:“过来。”
少年听话地走过去。
“我给你扎辫子。”丛容说。
炎朔一愣。
“蹲下,还嫌自己不够高吗?”丛容没好气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他的力道不轻也不重,炎朔笑了一声,背对着他蹲下。
炎朔的头发已经非常长了,差不多到第一腰椎的位置,又浓又密,哪怕没有原世界那些洗发水护发素的加持,摸起来的手感也相当不错。
“你以前有剪过头发吗?”丛容随口问。
“没有。”炎朔想了想说,“我原来所在的,嗯,部落,族人都不剪头发。”
丛容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部落,有些意外:“那你们那儿的人头发不是都很长?”
“倒也不会,它长到一定程度就不长了。”炎朔笑着回答说,“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因此头发的长度也不一样。”
丛容了然地点点头,他从草兜里掏出石头梳子,一下一下轻柔地帮少年梳头,嘴上漫不经心地闲聊:“你见过最长的头发有多长?”
炎朔一顿,淡淡道:“到脚后跟吧。”
“这么长!”丛容有些羡慕,摸摸自己的光脑袋,别说脚后跟,他现在连寸头都不是。
不过和小命比起来,区区一点头发并不算什么。
“嗯。”炎朔顺着他的动作瞥了眼,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丛容把少年的长发梳了一遍又一遍,理顺后再用发带束起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他捏着对方的下巴左看右看,点头:“不错 。”
丛大人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炎朔对上他微弯的眼睛,心脏没来由漏跳了一拍。他倏地站起来,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丛哥之前不是说要铁角兽毛?”炎朔提醒。
丛容点头:“对,你去把它拿来吧。”
几百斤兽毛有好大一蓬,炎朔只取了一部分出来,装在石桶里。
丛容抓了一把在手心,经过漂洗去油后的兽毛米白蓬松,乍一眼看过去和绵羊毛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后者摸起来更加柔软,而铁角兽毛要稍微硬一点。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错觉,毕竟不是专业牧民,手感有差并不奇怪。
“你打算用这些铁角兽毛做什么?”炎朔忍不住问。
丛容捏起一小撮兽毛,头也不抬:“围巾。”
炎朔:?
丛容打算织羊毛围巾,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把毛线捻出来。
原世界的毛线几乎都是用机器捻的,但在一些科技不那么发达的偏远地区,依旧保留着手工捻线的传统,漂洗干净的羊毛用针梳梳成松散的网状,再一点点捻成毛线。
捻毛线是个细致活儿,刚开始丛容手生,捻出来的毛线有的地方粗有的地方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乌冬面。好在他悟性不错,不一会儿便掌握了窍门,控制好进兽毛的速度,毛线自然变得粗细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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