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不算年轻了,但脸的脸洗得非常干净,指甲剪得短短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耳后,一身厚实的棉布长袍让他看上去比炎砾见过的任何首领和祭司都体面。
老莫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麻衣,连麻生家的小婴儿都得到了一大块柔软的棉纱,麻生的伴侣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炎砾摸了摸那块棉布,轻得像云朵一样,舒服得不得了。
“我现在开始相信炎黄部落真的不会让我们挨饿受冻了。”一名其他部落的族人小声和同伴咬耳朵。
丛容回到温泉小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得好好规划一下接下去的安排。
日月城的客流量日渐增大,刚刚扩建完的旅馆又不够住了,炎数前两天跟他抱怨缺壮劳力。吃饭的嘴多了,农场兽圈园子相应也要加派人手种植和养殖。
还有就是军队和打铁房……
丛容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这次和圣城的对战让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旦失去城墙的防护,就算有精良的武器和防具,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他们也并无反抗之力。
他不想搞所谓的全民武装,但如今炎黄部落的武装力量,不说圣城,就算比起海鲸部落,恐怕也存在不小的差距。
炎朔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青年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少年笑着问。
丛容把炎砾他们来投奔炎黄部落的事情说了:“我打算再往军队拨一百个人。”
“可以。”炎朔没意见,对他而言训练两百个还是三百个士兵区别不大。
丛容拿了块石板,把炎黄部落的人员重新做了调动,种植,养殖,采矿,手作,医疗,交易,航运,军队……各个“项目组”基本已经成形,后面如果再有其他部落过来投奔,他只需要往里面塞人就可以了。
丛大人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问:“你白天去哪儿了?我没看到你。”
“我跟人决斗去了。”少年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丛容:……
手里的炭笔断成了两截。
丛大人此时的心情就和自家孩子放学回来,说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一样操蛋。
“和谁?”他深吸一口气,把断掉的木炭丢进壁炉。
少年没有隐瞒:“白澜。”
丛容诧异:“……为什么?他哪里惹到你了?”
炎朔牵起他细白的手指,拂去上面的浮灰:“我不在的时候,他想让你当他的伴侣。”
“你怎么知道?”丛容奇怪。
“颜秋说的。”白狼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小白花卖了。
丛容:“……我拒绝了。”
“我知道。不然就不是决斗了。”少年说得意味深长。
丛容:……一点也不想知道,不是决斗还能是啥。
“现在呢?你不会把他打残了吧?”丛大人丝毫不觉得自家小崽子跟人打架会输,他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人家可是大客户,真残废了,影响日月城的生意,小心我抽你!”
青年鲜活的模样让炎朔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没残。也就半个月下不了床吧。”
丛容:……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少年打断:“丛哥,不提他了好不好?”
十八岁的小情人撒起娇来简直要人命,丛大人含混地应了一声。
炎朔瞥了眼窗外的天色:“晚上了。”
修长有力的指腹在银发青年后脖颈的脊骨处一下一下摩挲,暗示意味十足。
丛容:……
他想起了白天随口调戏对方的那句荤话。
“你……”丛容后面的话没能说完,消失在少年的唇齿之间。
在某些事情上,炎朔表现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旺盛的求知欲,拉着丛容一遍遍探索,并且反复求证。
丛大人第二天毫不意外地又起晚了,并要忍着某个部位不可言说的钝痛,匆匆赶往绿洲——新来的两百多名流浪者还在等着他给安排工作。
“要不明天再去吧?也不差这一天时间。”炎朔有些心疼。
“怪谁?”丛容生气地瞪他。
解锁了新姿势的两人昨晚一直折腾到凌晨,炎朔还别出心裁地提议想要变成狼形试试,被丛大人严词拒绝了,他担心自己会见不到今早的太阳。
“怪我。”少年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丛容:……
好在白狼跑得又快又平稳,丛大人路上没遭太多罪。
两百多名流浪者被毛芜安置在手作坊里,穿上麻衣又吃饱了饭,看上去干干净净,精神也好了不少。
医疗队已经给他们简单检查过身体,大部分除了严重营养不良外,没别的大毛病,倒是有不少像炎砾这样的残疾人。
丛容先将四肢健全的年轻壮劳力按计划分派到不同的“项目组”,由每组的负责人带去熟悉工作内容。
很快人一拨接着一拨地离开了,手作坊里只剩下炎砾和几个老弱病残。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真正体力不行的老人和病人根本熬不过凛冬,即便熬过了凛冬,也坚持不到来炎黄部落。
这些人和炎砾一样并不算老,三十出头,但在人均寿命不超过三十岁的原始大陆,已经属于拖后腿的年纪了,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手或脚是畸形的。
炎砾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他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明显往外撇的右腿出卖了让他。
麻生一家得到了妥当的安排,男人分配去了石组,和一个名为炎数的炎黄族人学习造石屋,麻生的伴侣去了兽组,还被允许带上他们的小婴儿。
炎砾自己的伴侣荧则入了纺织组,女人有双难得的巧手,缝皮裙的针脚又细又密,连结出来的皮绳都比大多数人结实。
炎砾能感觉到银发青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如果那位大人觉得他没用怎么办?如果他无法留下来怎么办?他会和族人们分开吗?他会回到之前那种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吗?他会……死吗?
短短几秒钟时间,混乱的思绪充斥了炎砾的大脑,他惶恐极了,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能让我看看你的伤腿吗?”
炎砾倏地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能,能的。”
丛容示意他躺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毫不避讳地触及对方畸形的部位,炎砾的心脏跳得像擂鼓一样,几乎蹦出胸腔。
然后他便听青年说:“你的右腿骨长歪了,如果想治好的话,需要先把它敲断,再重新接正。”
炎砾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治好?什么治好?他的腿还能治好吗?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上麻药,不会特别痛的。”
炎砾已经听不清对方讲了些什么了,只有治好两个字在脑子里反复盘旋,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丝丝缕缕的凉意爬上腿部的皮肤,炎砾有一瞬间的慌张,被斑点兽撞断腿的经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而料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腿上麻麻的……
“好了。”片刻后,他听到那个干净好听的声音对自己说。
炎砾费力地坐起来。
他的右腿重新变直了,之前弯折的地方被绑上了两块木板,缠满厚厚的白色棉纱。
“最近这些天里,不要随意走动。”丛容叮嘱,“你有亲人或者族人在部落里吗?”
炎砾声音沙哑:“有,我的伴侣在纺织组。”
丛容笑起来:“这就好办了,我会跟毛莨说给她少分配一些活儿,多余的时间可以照顾你。”
说完,他正要转身,被炎砾叫住:“大,大人!”
“大人,我的腿真的能治好吗?”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丛容点点头:“对,三个月以后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炎砾呆呆地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将脸埋进黝黑粗糙的掌心,呜呜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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