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下意识地抚上人类给予他的伤口,有什么了不起,他跟人类的接触已经抵达血肉,寂还停留在皮毛上。
他这样地愤怒,怪异地愤怒,直到寂艰难地爬回海面,他才躲到礁石后背对着,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该游走了。
该想一个新的可行的办法杀死人类。
或许这人不是普通的人类,是族群里的巫。
巫总是善于迷惑,他不过是中了巫的招,需要更深处的海水让自己冷静。
殷不动声色地游远了。
可第二日,寂出去采集海蚌水羊分泌在礁石上的粘丝*制鲛纱后,殷又不动声色地游回来了。
寂安安静静地四处游走,采集粘丝,小岛白日热,鲛纱入水不湿还很清凉,人穿着鲛纱就不会被热到了。
小岛上很简陋,什么都没有,他要一点一点装点起来,让人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
这样重复单调的采集工作,寂不觉得累,仿佛有无限的力气从心里冒出来,想起那个人,心就扑通扑通……人不知道鲛观察了他多久,最开始只是一点点好奇,这个人怎么总在这,不跟其他人类说话,也不吃东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海面,好奇怪,他是在等谁吗,没有人来到他身旁,他也不曾离开。
一次又一次浮出海面,他观察得更仔细了,他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唇,看他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表情,就这样观察久了,人类的影在深海里也会浮现出来,藏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挥手都不肯离开了。
于是他决定靠近。
冒着危险,冒着无数传承下来的警告,靠近那个孤零零的人。
游回来的殷躲在老地方。
他背靠着礁石深呼吸几下,做好了一定的准备才去看那个人类。
人类好像在玩一个游戏。
抓几颗宝石放在手心,转动手腕,宝石落在手背上,有一颗蓝宝石滚到了砂砾里。
手心手背继续翻转,又掉了一颗,直到所有的宝石都落在沙堆里,他才合上手掌,静静地躺了下来。
幼稚的游戏。
玩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殷潜入礁石下,冷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类似于难过的情绪。
或许是人类躺得太安静了。鲛人安静时是冷冷地盯住猎物,调动全身心的力量在一瞬间咬上;而人类安静时像是重病、垂死、无力挣扎。
他喜欢小岛上的人调转箭头伤到他时的生机,于是殷寻来一柄尖利的鱼叉,用尽全身力向岛上的人掷去。
反抗吧。
如果等死,我也成全你。
鱼叉在将将碰到林笑却时,软成了一滩水。
林笑却拎起软趴趴的鱼叉,揉叭揉叭揉成了一颗球,朝殷回掷,砸碎了他藏身的礁石。
殷被碎石渣割伤了脸,一道血痕浮现,他麻溜地游向离林笑却更近的海面,可到半途又转了方向,往深海游去。
他需要冷静,需要足够的警惕,而不是昏了头如求偶的雄鲛,迫不及待地游近。
殷与回途的寂撞上了。
殷还未能游入深海,就在寂的地盘撞上寂,带着脸上的血痕,握着手里的弓。
寂一瞬间放下采集好的粘丝,朝殷狠狠地撞了上去,捕杀的极其尖锐的爪击向殷的身躯,殷放下了弓箭,用猎食者的本能回击,两鲛斗得犹如死仇,血液在海水里扩散。寂本来只是怀疑,可靠近时从殷身上嗅闻到人类的气息,他疯狂地撕咬、抓裂,叫殷的鳞片秃了一片,背部、腹部出现深深的抓痕伤及脏腑,殷屏息一瞬,朝寂的胸膛攻去——
寂回挡,咬住他的一臂,殷一拳击向寂的脸,击中又抓,抓得血痕道道——
寂松口后撤,又转瞬撕向殷的脖颈,殷忍无可忍回拿箭矢,向寂的眼戳去。
若是戳中了,以鲛的力,能从眼眶击入脑子再戳穿头颅——
寂硬生生用手去抓,被箭矢贯穿了手掌,寂忽地鱼尾一翘,能打晕鲨鱼的力将殷狠狠地砸开撞到游过的无辜海豚身上。
一鲛一海豚破开海水向后跌去,殷吐出血来,深深地看了寂一眼,转身朝远处游去。
海水里血液涌溢,寂捡回采集好的粘丝,不顾伤势疾速朝小岛游去,他要去看他的人类。
如果人受伤了,他要殷死,不计代价。
寂游到海岸,将粘丝放到一旁,他看见人好好的,靠着月亮石安安静静地望着海面,寂一下子掉了几颗鲛珠泪。
“人、人——”他呼喊着。
林笑却望向他,莞尔一笑,可笑容慢慢地没[mò]去了。
他看清了鲛浑身的伤。
林笑却走到鲛身边,捧起他的脸:“你受伤了。”
寂说不疼:“我把殷赶跑了,他要是再敢来,我会杀了他的。”
“对不起,”寂跟他道歉,“我没能保证小岛的安全。”
林笑却摇头:“没有谁能伤害我。”
他让鲛休息,他要去小岛深处采集草药:“磨碎了敷在脸上、手上,会好的。”
寂不肯让他就这样离开,他害怕人走了就不再回来。
“多留一会儿,”寂说,“就一会儿。”
林笑却捡起寂掉的鲛珠泪,抬眸对他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在这个安抚的笑容里,寂所有的不安都潜了下去,他说:“寂、我叫寂。”
“你、你呢?”
“唤我林吧。”入乡随俗。林笑却抱了寂一下,极轻柔地、不碰及他的伤处,“我会尽快回来,别担心。”
他的声音在寂耳畔,比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更动鲛。
交换了名字,好似一个无形的承诺,寂知道,林会回来的。
他会乖乖地休息,听林的话,等手好了就给林织鲛纱,他要织出这世上最美丽的鲛纱,送给来到他心里住下的人。
第165章 神祇10
海面上,一艘装备精良的大船出发。
其上一些士兵装备了当今最厉害的神臂弩,弓身长三尺三,射程高达三百米,箭可贯穿重甲*。
几盏烧毁旧皇宫的长明灯如今有一盏,正在这大船上燃着光亮。
世子骆逸楼注视着暂时平静的海面,问身旁的将军柴延:“鲛人真会上钩?”
将军柴延道:“长明烛燃烧时的气息,鲛人隔着千百里亦能闻到。人类闻起来颇为幽淡的芳香,对鲛人来说犹如尸臭,总有受不了的游到这里攻击船只,我们坐以待毙即可。”
骆逸楼听了,叹了口气,他本心不想捕鲛,但帝王的旨意无法抗衡……只希望鲛人聪明些,别真的游到此地感受神弩的威力。
船行半月,夜黑风高之时,大船剧烈摇晃,巨物袭击船只。
“敌袭——”
一阵紧促的号声,数十支神弩箭朝着水里的阴影射去,血水漫开,船只遭受的冲击却更强了,裂出一个大洞,海水漫延进船内,大船剧烈摇晃,有数个士兵跌入海中,还未弄清状况便被利爪撕碎。
将军拴上绳子拿起神弩跳入水中,瞥见击船的鲛人黑影,顿时连射两箭,一箭射入深海,一箭贯穿了鲛人。
鲛人长啼一声,朝着将军袭来。
将军放弃神弩,游至海面一声“拉”,船上的士兵顿时将将军拉了上来,至半途,鲛人一跃抓向将军,将军以刀格挡,刀与爪相击极其渗人的嘶噌声,刀刃绽出缺口,鲛人落回海面,跌入人类的铁网中。
大船补好缺口紧急回撤,带着抓到的这头鲛回返。
若再来几条,船沉了,一船人只有死路。
可惜鲛人还未抵达陆地便死去,神弩箭贯穿了鲛的心脏,而帝王的命令是抓住一条活鲛。
世子狠狠砸了下船沿,这次引来的只是一头鲛,一船的精兵良将便如此狼狈,若是十数头鲛齐攻,恐怕性命都要葬送在大海上。
将军道:“鲛人非群居,千里内至多三条,换更坚固的船,兵分三船,装备上火炮。”
世子质问道:“若是抓住的都死了,难道我们要一辈子飘在这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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