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头,自述道:“我醉了。”
他醉得不知自己在哪里,在说什么。
“秦泯,我得回去了。”他想起山休,他跟他发了脾气,他独自出来,也不知山休如何担忧。
林笑却不顾秦泯挽留,夜深了,他得回去。
秦泯没有勉强,亲自送林笑却回去。
林笑却路都走不稳了,却不肯让他抱。
“我是男子,我怎么能连走路也走不稳。”
他扶着墙,望着月色:“秦泯,我是不是在发疯,酒喝多了人会疯掉吗?”
“不,”秦泯说,“不会。”
林笑却笑:“好,我信你。”
到了院门,林笑却执意不让秦泯继续送:“你快回去,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
秦泯点头却没走,直看着林笑却跨入院门,走到那疏疏树影后,彻底没了身影。
月色里。
林笑却扶着额头进了寝屋,却看见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笑却心中涌动起怒意,他顺手拿了一个瓷瓶就想砸过去。
萧倦看清了他动作,仍然坐着,躲都不躲。
林笑却醉了酒,却不是发了疯,他确实不能袭击这皇帝,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他根本不能伤他。
林笑却捧着瓷瓶,跟瓷瓶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想着摔碎你,对不起,你疼不疼?”
他抚着瓷瓶的边缘,得不到答案,林笑却伤心地将瓷瓶放回原位,还擦了擦它的身躯,他看不见灰尘,不知道它是不是脏了。
萧倦道:“大晚上不见人,是出去喝酒了?一身的酒气。”
林笑却道:“寒舍简陋,容不下陛下这尊大佛。”
萧倦笑:“你这是在向朕下逐客令?”
林笑却道:“我只是在检讨自己,检讨自己哪里就入了陛下的眼,劳陛下亲手折辱。”
“折辱?”萧倦的神情冰冷了下来,“朕送你礼物,朕亲自给你当太医,你说这是折辱。”
“你脏了朕的手,朕都大发慈悲没让你舔干净,你竟然还用这样的言辞形容朕,怯玉伮,你是喝了酒不够,想喝鸩酒?”
林笑却气笑了:“不是折辱,难道还是赏赐不成?我又不是春宫图,你要我上演活春宫,和剥我的皮有什么区别。”
萧倦起身,缓缓走到林笑却身旁。林笑却不退不避,他倒要看看,这皇帝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萧倦没说话,他直接攥着林笑却将他一把推倒在床。
萧倦剥他的衣裳,林笑却拳打脚踢挣扎,萧倦一膝盖按住了他。
他抚着他的颈项,道:“怯玉伮,这才叫折辱。”
若当真是为了折辱他,自己上不就行了,何必还眼巴巴送个他喜欢的谢知池让他开笣。
至于观赏,怯玉伮是他的皇宫养大的,谢知池是他的奴,两人都是他的所有物,他只是愿让怯玉伮快乐,可不想真的看他对谢知池生出什么感情。
他不在一旁看着,怯玉伮这个傻得可怜的,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谢知池的身子蛊惑住了可就是笑话了。
萧倦抚着林笑却的眉眼:“朕疼你,你却毫不领情。”
见他还要挣扎,萧倦问:“朕亲自服侍了你一回,这批奏折拿玉玺的手给你抚摸,你还不知足,还要闹。你当真以为,朕对你的优待没有尽头?”
林笑却躺在床上,嘲讽地笑:“如果这叫优待,我不需要。萧倦,我不需要这样的欢愉。”
他真的是醉了,竟然直呼了皇帝的名字。
但萧倦不知为何,竟生不起怒意。只觉得从他的口中叫出这两个字,妥帖得仿佛天然就该如此。
萧倦拥有很多的嫔妃,每一个都貌美无比,是整个大邺选出来的美人。床榻之上的事,他从来就不缺,静美的活泼的风情万种的,还有皇后那样死死守着规矩不肯吟叫的。
他也拥有很多的儿子,聪慧的天真的大胆的,可年幼如九皇子,他心中也没被激起多少父子之情。
嫔妃们对他诉说爱意,萧倦并不在意,他只觉那是应当的。
况且无论他们爱不爱,愿不愿,他们都是他的所有物,都是他后宫的点缀品。
美人瞧着赏心悦目,和奇珍异草没多大不同。
萧倦心中,仅有的那几分真情,也只给了自己父皇。
他以为父皇给他的才是最好的。他现在疼惜怯玉伮,也愿意学父皇几分。
父皇能把宠妃送他床上,他也能把谢知池送给怯玉伮把玩。
他甚至不介意和怯玉伮玩同一个男人。
但怯玉伮竟毫不领情。
第23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23
“你叫朕什么?”萧倦抚着林笑却的脸颊,“再说一遍。”
明明是个男子,喝了酒脸颊红了,跟海。棠春睡似的。
林笑却倒在床上,懒得挣扎了。他笑着:“萧倦啊。对,臣直呼陛下的名字,臣大逆不道,臣贪念陛下的鸩酒,白绫匕首也接受,天地茫茫血流成河,陛下,你绞死我,我也不会变成恶鬼。我不怪你,我不怪任何人。”
“我只是不喜欢这样,陛下,我不喜欢。”
林笑却望着床帘帐顶,薄纱轻软,他浅浅地笑,笑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笑是最快乐的事。
酒液冲昏他的头脑,他不难过,他飘浮在雪海,他的长发湿了。
萧倦将林笑却抱起来,他让林笑却只能看着他。
而不是望什么床帘软纱。
同样的月色里,皇后楚词招也在喝酒。
他闭着门,喝着酒,大笑。
他都忘了大笑到底该是怎样的声音,是不是如同他此时一样,听起来这么难听。
豪迈的大笑,侠客的大笑,天涯海角的大笑,也是这般不入耳吗?
山笑不笑,路笑不笑,冻僵的尸骨能笑吗?楚词招不知道,他喝酒,喝酒,喝下一盏又一盏。
不够。一壶又一壶。
到最后,干脆举起酒罐子喝。喝了几口手微颤,罐子砸了,碎了,到处是碎片。他踩上去,疼吗,不明白,酒液止疼,于是继续。
中途下人闯进来跪劝。
楚词招发现自己那一刹,竟裂出了杀心。
他那完好无损的皮囊,细细缝合的皮囊,裂出了弥合不了的裂纹,是恨是不甘,是怒,是杀意。
下人逃了。
楚词招也醉了。
他想找一柄剑,他要劈开这天地。
遍寻不到。他只能翻找出自己精致华美的首饰。他的华服。
他只能拿到细细的金钗。
他抚摩着尖端,那样柔和的力度,刺不穿他的肌肤。
可若是用劈裂天地的力量,一定能废掉自己的手指。
他不要伤残自己的双手。
他对准了自己的颈项。
他劈不开天,踏不破地。他连杀一个人都不愿意。
除非那是他自己。
他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为了家族?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家族的荣耀要压在他的身上。他只长出了血肉之躯,没能顶天立地。他做不成盘古,亦不是仙神。
他有血有肉,心脏会跳动,会疼得每跳一下就泥足深陷更深。
他在窒息。
为什么没人看到?
他的家族看不到,他的儿子看不到,他爱的人或许看到了,却不能在意。
他的躯体站着,可他的魂魄一直跪在冰窟里。
他要冻僵了。
谁都好,给他一把火柴。
他会点燃的,连同他自己,烧光。
皇后娘娘笑着,握着金钗慢慢接近颈项。
在要捅。进去的刹那,少年的林笑却突然闯进来了。
“娘娘,昨夜山休给我讲了新的故事。”
“故事里,有仙有鬼有妖,他们在一处只能容下一位活下去的地方厮杀。”
“娘娘您猜,最后活下来的是谁?”
楚词招想了会儿,说是仙。
少年的林笑却摇头。
楚词招犹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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