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是个好东西,可以磨成红薯粉,晒成红薯干,切块熬红薯粥。
而且红薯的茎和叶也能吃,沈若记得小时候外婆总会带他一起去田垄边扯番薯藤吃。
他少时顽皮,在外婆身边蹲着一边撕下番薯藤青翠的皮,还把藤一节节拗得要断不断的,做成一条绿色项链挂在脖子上,还给外婆做了一条。
每到这时外婆就会露出无奈地笑容,手指点在沈若额间斥责道:“你这小家伙真顽皮,这也是粮食不能拿来玩知道吗?”
沈若每到这时就俏皮地吐吐舌头。
等长大后他才明白外婆的话,外婆说经历过饥荒年代的,对能吃的食物看得格外重。
又想到了外婆,沈若眼角渗了泪,自从十四岁外婆去世后他就一个人过活了。不过他在现代已经按照外婆的遗愿考上了公务员,虽然现在穿来了这里,但好歹还留着一条命。
外婆肯定会为自己高兴吧。
沈若垂眸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小崽子,虽然还皱巴巴的,但是仔细看却能看出点可爱俊秀的骨相来。
是自己把小崽子带到这世上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瞌睡能传染,把沈若给看困了,眼皮一坠又跌入了梦乡。
再醒来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
沈家门口熙熙攘攘站了一堆人,好多妇人拖着针线篓子,洗衣盆就过来了,到沈家来瞧热闹。
“……呜呜呜,我知道大伯家不富裕,我已经让我阿兄去镇上定一口薄棺,大伯娘您别太伤心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假哭道。
“莺姐儿,你说得什么话!”
李善桃怒气冲冲的嗓音几乎要破音,“你来我家就是为了咒若哥儿的?”
“大伯娘,你别生气啊!我知道若哥儿去世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沈子莺用手帕点点眼角,一副极度伤心的做派。
周围的婶子们听到这话,纷纷道。
“不会吧!今儿一早还看到若哥儿下地,怎的……”
“我看着了!午时就倒地里了,那血都流了一地,还是我家浪哥发善心给抱回来的,怎么,生产时候没挺过来?”
“要我说,这肚子里的孽种就不该留着,当初打了胎多好,现在好了吧!一尸两命!”
“你们!你们都说的什么屁话!我家若哥儿好着!”李善桃气得眼睛通红,沈若是她的哥儿她从来都跟护着眼珠子似的。
这些人竟然当着她面咒沈若和小云吞,她气得抄起堂屋里的凳子就上前打。
“哎哟哎哟,沈家的疯啦!”大家立刻往后退,躲着李善桃的板凳。
“大伯娘!你这是做什么?!”沈子莺皱着一双柳眉,气愤道。
她本来打着让村里人看看自己的气量,分了家还想着大伯家的哥儿,顺便来沈大伯家里炫耀一下自己的富有,结果却把一直温和的李善桃给惹得发了狂。
柳杉正巧出去找二狗了不在家,李善桃一个人难免抵挡不了这么一堆人,她气急。
“我做什么?!我打烂你这个丫头的嘴!我家若哥儿不仅人好好的,还生了个俊俏的娃娃!”
沈子莺皱紧眉头,厉声道:“怎么可能!”
沈子莺惊地忘记闪躲,被李善桃用板凳狠狠揍了两下背。
她重生回来之后赚了钱,家里一直都是供着她的,原本重男轻女的父亲都对她态度好得不得了,全然不是前世动辄打骂的那样。
结果此时却生生挨了她最看不起的大伯一家打了!
她眼神狠厉,一把将李善桃推出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摔个够呛,身后伸出一只手却稳稳地将她托住了。
“娘,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听到一群狗叫。”沈若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一群人听见。
“你!你不是死了吗?!”沈子莺跟活见鬼了一样指着沈若,周围的妇人也都战战兢兢,眼神躲闪。
“我没死,你很意外?”沈若一双深邃漆黑的丹凤眼定定看着她,将她看得汗毛倒竖。
“若哥儿,你还要坐月子,怎么出来了!可不能见风啊!”李善桃着急忙慌地一把拉住沈若的手,就要把人往屋子里拉。
“没事的娘,我有分寸。”沈若觉得自从穿到这里之后睡了两觉,感觉身体的恢复能力有在变好,此刻浑身充满了力气。
“说谁狗叫呢?!你这小哥儿嘴倒是利!”边上一个妇人啐了口吐沫就上前站到沈子莺身旁。
“谁问就是谁。”沈若分毫不虚,他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对村子里那些闲言碎语和白眼都习惯了,但他也不是能够吃亏的性子。
当初乡下一群小孩子欺负他没爸没妈,他们时常打架,一开始打不过,后来长大了点就不要命似的开揍,那些比他大好几岁的小子都被他追着打过。后来再也没人敢嘴碎说他是没爸没妈的野小子了。
每次沈若都会小心地将伤口藏好不让外婆发现。
但是小小的沈若怎么会知道,在他睡着后外婆就会拿着煮熟的鸡蛋给他滚淤青。
他从小打到大,上学后学习成绩好又会打架,后来还成了他们那一片的孩子王。
乡下人多嘴碎,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武力镇压。
因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好惹,哪怕牺牲掉好人缘,也比人人可欺要好!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不知廉耻,和男人乱搞还生下个小野种来,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活着!”妇人趾高气昂地指着沈若训斥。
李善桃气得黑瘦的脸通红,举起凳子就跟那个妇人干架。
沈若冷笑一声,跟着潜意识进了厨房转身就拿了两把菜刀出来。
“你说谁是野种?”他怒目而视,上去就一刀抵在那妇人脖颈间。
沈子莺一声尖叫,另一把刀已经朝她额上砍来,她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周围的妇人没一个敢上来搀扶的。
被他抓住的妇人眼睛瞪大,浑身颤抖:“你……敢、敢杀我?”
“为什么不敢?这里穷山恶水的,我杀了你,再杀了所有目击者,埋在后山,保管没人能找到。”沈若嘴角微挑,露出一个邪性的笑,“况且,我平时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谁信我会杀人呢?”
他的目光逡巡过周围所有人,把她们看得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是啊,自从沈若怀了之后村里闲言碎语很多,但他一直都是脾气好,好拿捏的那种,哪怕有人骂的过分了,他也只当没听见,继续做自家的农活。
人人都觉得他不该活着。一个未嫁人的哥儿就怀了肚子,这对整个村子的小哥姑娘的名声都有了妨碍。
许多妇人对他家积怨颇深。
哪怕得罪李善桃这个村里唯一的产婆都顾不得。
李善桃也被自己的哥儿吓了一跳,但她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解气。
这些人都盼着她家若哥儿死了,不硬气点难不成任由她们乱咒?要是被天上仙人听了去怎么办!
李善桃瞪着眼睛此生第一次恐吓其他妇人:“你们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有一个算一个让我家若哥儿杀!”
七个妇人战战兢兢地点头,立刻道:“我们绝对不乱说!”
有个稍微胆子大点的妇人说道:“若、若哥儿,你放了秋婶吧,她,她可是咱们村的媒婆,以、以后你要嫁人还得靠她说和……”
那妇人有些着急了,原本村里嫁娶就艰难了,要是把媒婆给得罪了……
沈若才不管她是媒婆还是什么婆,看着抖若筛糠的秋媒婆,冷声重复道:“你刚刚说谁是野种?”
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说“野种”这两个字,他小时候被人喊到大,不想小云吞也遭遇这种事!
他已经承认了小云吞是自己的孩子,沈若不允许有人拿这个词侮辱他的孩子!
秋媒婆抖着腿,声音颤抖:“我、我是……”
“你是什么?大点声说!”沈若刀子抵得更紧,割破了薄薄一层皮,鲜红的血顺着她脖子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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