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魆族又很喜欢用毒,所以历任族人都有种植这种花,收集花粉来以备不时之需。”
裴望舒又问了问关键:“这种花,只要是一吸入就会立马死吗?”
“是。”会翻译的人点头,“一指甲壳,在风中扬一下,路过的人的吸入都会立马中毒,吸入过多的当场就会中毒暴毙,吸入少的,回家之后重则当夜暴毙,轻则五脏六腑慢慢腐烂。”
裴望舒的脸瞬间就白了,结合他赶马车的时候,听到那个领头人和他的幕僚说的话。
他们打算以少胜多,给。他们前线将士投放这种毒,只要选择一个有风的天气开战,战场上的几万大军或者几十万大军,一个都跑不掉!
“你问完了吗?”穆将离看裴望舒问完话,整个脸色都变得不好了,以她对魆族人的了解,这些人肯定要在战场上使用这个迷失花了,忙把失魂落魄的裴望舒叫回神。
就算他们要在战场上使用这个迷失花花粉,现在提前得知计划的他们还有时间部署,没到山穷水路的时候,不必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问完了。”裴望舒回过神来点点头,决定把这事尽快传递回禀告给昌盛帝,“我们现在赶回去吗?”
“不着急。”穆将离觉得这种事,安排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去告知就好了,没必要所有人一块启程,她看着裴望舒那被人扇肿的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们打你了?”
“啊?”穆将离不问还好,一问裴望舒又搓了搓自己还肿的脸,个熊的,可真疼啊,点了点头,“俘虏麻,哪有不挨打的——”
“啪啪啪——”
话音刚落,穆将离就蹲下身去,对着地上回完话,还在疑惑裴望舒这人怎么突然一下变得一点都不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就被穆将离拽着头发,仰起头,连扇了几十个巴掌。
打得他的嘴都充血吐血沫了,才把他放开。
裴望舒呆呆地看着穆将离的行动,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将离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打完人后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手心:“这批人里没什么活人了,不能把你打你的人找出来给你报仇了,索性,这里还有个活了,先打了再说!”
裴望舒挑了挑眉,心下感慨,她还真会挑人,一挑就正好挑到刚打他的人。
他心上跳动了两下,问他:“你怎么突然想到帮我报仇了。”
穆将离的手握紧了挂在身上的刀柄,一脸严肃地说:“我缙朝官员的尊严不容他人践踏!”
“你可是缙朝户部的五品官,还是这次出使弶国的使臣,就这样被魆族的人打了脸,不打回来,有损我大国国威——”
裴望舒被穆将离说得脸红,他怎么不知道他这张脸还能够跟缙朝的国威联系起来。
这也太会说了叭。
两人一个有心夸,一个有心被夸,倒是听得一旁那个会翻译的人,恍然大悟,仰着一张被穆将离扇中的脸说道:“原来你不是缙朝的商人,而是缙朝的官员!”
“是啊,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被俘虏了一路,这会儿终于能扬眉吐气的裴望舒朝他看过去,“你们想象的中金山银山都没有了。”
会翻译的肿着一张香肠嘴:“……”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他在想落在这群人手中,自己的小命还能够抱住吗?
裴望舒没去管这人想什么,招呼一个打扫战场的人过来把他绑了,为了避免他的嘴乱说话,裴望舒还命人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而后向穆将离问道:“迷失花的事怎么办?”
“我派人回去跟陛下说一声。”穆将离把她的想法说给了裴望舒听,而后招来了那两个即将跟着裴望舒去弶国,而后又被裴望舒打发回去报信的高手道,“你拿着千里镜继续去弶国。”
这出使的事,不可能因为半路上出了一点小事就停止。
裴望舒点点头,又问她:“那你呢?”
“我跟他们一样继续护送你。”穆将离觉得裴望舒这人,多半是有点招劫的气运在身上的,每次出门,他都碰不到什么好事。
一次两次可以靠运气扛过去,次数多了,总有运气被用完的一天。
她在战场上历练了这么几年,别的什么不说,警惕性不低,一路护送他去完弶国,等他把这件事办成后,还是让他回缙朝去好生待着吧。
“哦。”裴望舒听到穆将离要继续护送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一点高兴的。
这高兴来得莫名其妙的,这就导致他都忘了周围刚进行了一场屠杀,他身旁全是死人。
听穆将离说休息一夜,继续启程的时候,很听话的就去拿帐篷等扎营用的东西,铺好,休息去了。
睡到将睡不睡的时候,他那点莫名其妙升起的高兴劲儿才慢慢消停下去,然后就是穆将离一行人从丛林中射出箭来,当着他的面,一箭结果一人的性命。
然后就是他们拿着刀子博弈,那坚硬的刀子划开人身上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在人脆弱的皮肤上划开一条刀疤,献血喷涌而出,周围的人哀嚎声不断。
他们的灵魂升空,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叫嚣着向裴望舒冲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裴望舒一下就被吓醒了,吓醒过后,听到外面火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心脏都在不停的加速跳动,更别说是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感觉周围有无数只厉鬼正张牙舞爪的伸着长长的指甲,向他挠过来。
恐怖的呼吸声不断从帐篷里传来,没有睡觉,正在巡视的穆将离察觉到他帐篷的不对劲。
走过来看到睡着的裴望舒不知道什么爬了起来,一动也不动地在帐篷里坐着,仔细听,还能听到一点他细碎的喘息声。
问了一声:“被吓到了?”
好像上次他遭遇截杀的时候,也是这般被吓到地枯坐了好久。
“——没。”裴望舒正惊魂未定着,听到穆将离的声音又惊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活人的声音,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回话道,“做了噩梦。”
穆将离了然了:“那就是害怕了。”也是,像他们这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要是不来边境,很少能够遇到这种看到别人杀人的事。
裴望舒没有说话,他又不好意思讲,他一个人大男人居然害怕杀人。
“没事的。”穆将离一点都不介意,用腿扫了扫裴望舒帐篷前的石子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会害怕是人之常情,我最开始杀人的时候,也害怕了好久,一看到什么红色的东西就呕吐,什么菜都吃不下,尤其是肉,一吃就反胃。”
裴望舒诧异,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当然有了,我也不是天生会杀人的。”穆将离像是知道裴望舒在想什么,笑着解释了一句,“后来熬过去后,就觉得没什么了。”
“嗯。”裴望舒也觉得,比起第一次经历生死,这次他比上次淡定很多了。
“我给你吹个安魂曲吧。”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话题好,最后穆将离从身上掏出一个埙来,打破这沉默的气氛:“这个还是我在军营里学会的,你闭着眼睛听听,能睡就睡。”
军营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去世,对于这种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离去,无法悼念的将士们就会在军营里为他们送上一首安魂曲。
希望他们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将士了,希望他们下辈子能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国家,哪里没有战乱没有生离死别,有的只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裴望舒没有拒绝:“好。”
穆将离的埙吹得很好,埙调宁静祥和,埙声幽远安宁,闭上眼睛一听,立马就感觉到刚刚那些叫嚣让人偿命的厉鬼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满满的埙声包裹着他。
一夜好眠,睡了一晚上好觉的裴望舒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醒过来,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帐篷边上睡着的穆将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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