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转身去看自己爱驹,正想趁这个时间却给爱驹梳个毛放松一下,就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重奕将刚到手的甜汤扔在地上,盯着满脸错愕的魏致远,冷声道,“里面有东西。”
正端着碗等魏致远倒甜汤的大公主吓了一跳,手抖了下,白瓷碗连带着小半碗的甜汤落在地上,马上不分彼此。
听见这声脆响,魏致远才惶然回神,骇笑道,“殿下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敢对大公……”主下药。
吕纪和一扇子敲在魏致远肩上,催促道,“谁做的甜汤,还不赶紧提上来审问?”
魏致远神色更慌张了,下意识的捂住嘴,却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当真像极了做坏事被发现后的心虚。
宋佩瑜忍不住扶额,对众人道,“吃好了东西我们也该出山了,等会阳光暗下来,不好辨别方向。”
其余人神色各异,都没说反驳的话,默默招手让护卫来收拾东西。
没人站出来对魏致远喊打喊杀,终于让突然懵住的魏致远冷静了些。他脑子清醒后立刻不顾脏污的跪下,连声道,“臣当真没有谋害殿下的意思,请殿下明鉴。”
“这甜汤是从小伺候臣的奴仆亲手所制,他没跟臣进山,如今就在我们暂时落脚的院子里。他与我说他是在镇上迎客来酒楼中学的甜汤做法,是名姓唐的厨子教给他的。”魏致远边说边将手上的水囊系好口子,恭敬的递给皱着眉的郝石。
水囊里还剩下大概四分之一的甜汤,里面是否有东西,等他们回去一验就知。
重奕丝毫没有差点被毒害的危机感,连刚才扔碗的动作也是单纯的嫌脏,没有怒气。对于魏致远的解释,他冷淡的‘嗯’了声就没了兴趣。
平彰收到宋佩瑜的眼色,伸手去扶魏致远,安慰道,“你放心,殿下明察秋毫,必定会给你个清白。”
始终沉默不语的惠阳县主突然开口,“殿下怎么知道甜汤里有东西?也许是天气渐热,甜汤才被捂出了异味。”
重奕向来不会给他懒得理会的人半个眼神,这次也不例外。
也许在重奕眼中,惠阳县主只是跟在大公主身边丫鬟而已。
这是宋佩瑜长时间观察重奕对惠阳县主的反应后,得出的猜测。
宋佩瑜主动站出来打圆场,“殿下谨慎也是对致远的仁爱。剩下的甜汤和瓷碗碎片都由郝将军保管,等下山后,是非曲直必然会有结论。甜汤中没有东西,自然皆大欢喜。就算甜汤中有东西,殿下和公主都没有损耗,致远最多也就是监管不力的罪名。”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宋佩瑜毫不吝啬的主动帮魏致远撇清关系。
他确实觉得魏致远在甜汤中下毒的可能性接近于无。
惠阳县主却仍旧不满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重奕,“若是回到住处,验得甜汤只是正常甜汤,里面什么都没有,魏致远就白被冤枉了?”
被平彰搀扶着站起来的魏致远闻言,也抬头看向重奕的方向。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宋佩瑜只觉得脑壳疼,从早上开始就总在抽筋的眼皮更是跳得无比欢快。
他现在只想哄这些人立刻下山,无论甜汤里有什么说道,都等回到住处再议论也不迟。
“咳咳”宋佩瑜轻咳一声,随口岔开话题的同时,给大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抚惠阳县主的情绪。
原本他见魏致远只管对大公主献殷勤,还以为惠阳县主和魏致远的感情线已经没有了。如今看来,还是趁大公主对魏致远尚且没有特别看法时,尽早将两个人彻底隔开才是。
好在他们回到咸阳后,也不会再有一起读书的日子了。
没想到向来对大公主言听计从的惠阳县主,这次居然连大公主的话也不肯听。
宋佩瑜也不知道两个小姑娘说了什么,等队伍整装待发只差出发的时候,非但惠阳县主的脸色没好起来,大公主亦是满脸委屈,眼角甚至还有泪光。
宋佩瑜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转身就找吕纪和。
吕纪和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靠在树下,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宋佩瑜吓了一跳,连忙将吕纪和的护卫叫来问怎么了。
才知道吕纪和从进山开始,已经背着人吐了好几次。只是吕纪和要强,除了从柏杨那里要了两粒药丸子硬压,始终都没露出异样。刚才休息的时候,吕纪和也跟着吃了点东西,刚背着人吐过。
宋佩瑜没办法,只能去问始终都等在大公主和惠阳县主附近的盛泰然,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这是怎么了。
盛泰然先是摇头,见宋佩瑜坚持,他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大公主和惠阳县主那边,然后闪电般的回头,贴在宋佩瑜耳边说了一大串没有标点符号的话。
宋佩瑜连蒙带猜,加上自己的理解,得出结论,惠阳县主觉得重奕说甜汤里有东西,是心情不好,故意为难人。
魏忠在停职半年思过期间再次犯错,变成停职两年。加上盛泰然的姐姐风头正盛。小学堂地位最低的人不知不觉的从盛泰然变成了魏致远。
惠阳县主认为重奕故意为难魏致远,是因为魏致远的地位最低,突然将自己带入魏致远,正追问大公主究竟是将她当成表妹还是丫鬟。
宋佩瑜无语。
他也不知道该说惠阳县主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还是说惠阳县主反射弧太长,难道现在明白她与大公主的地位截然不同。
这话说出来,不但对惠阳县主自己无益,恐怕还要伤了大公主的心。
宋佩瑜捂着眼睛对盛泰然道,“你去告诉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该上马车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盛泰然满脸不可置信,用手指指着自己,“我?”
宋佩瑜拿开手,让盛泰然看他变得通红的右眼,闷声道,“我怕吓到她们。”
要不是郝石提醒,宋佩瑜都不知道他眼睛发生了变化,如今他右眼的眼白一片通红,看上去十分狰狞。
倒是眼皮狂跳的原因找到了,八成又是因为什么东西过敏。
盛泰然紧张的挪动了下脚步,环视四周都没看到别人,只能抓着柏杨的衣袖,一步三停的朝着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走去。
等到其他人都等不及了,过来看怎么还没出发,那边又吵起来了,这次不仅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脸色有异,日常无欲无求的柏杨和性子软得一塌糊涂的盛泰然也十分激动。
其他人纷纷前去劝架,唯有重奕仍旧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宋佩瑜,“眼睛怎么了?”
宋佩瑜拿开手让重奕看了眼,“不痛不痒,没什么大碍,应该是过敏了,等我回去休养几日就好了。”
重奕从马上下来,忽然贴近宋佩瑜的脸,仔细盯着宋佩瑜的眼睛看了会,才点了点头。看向仍旧不知道在争吵什么的人群,眼中闪过重重的不耐,“麻烦。”
那些人争吵间声音越来越大,宋佩瑜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盛泰然没能说服大公主和惠阳县主换个地方吵架,反而成为众矢之的,被大公主和惠阳县主数落。
柏杨根本就没认真听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之前吵架的内容,还以为她们仍旧在纠结甜汤了里究竟有没有东西。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个装着粉末的纸包,去尚且没完全渗入地下的甜汤处鼓弄了会。回来斩金截铁的告诉大公主和惠阳县主,甜汤里确实有东西,能让人眩晕无力,内脏糜烂吐血,若是没有对症的治疗,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吐血身亡。
这番话非但没让大公主和惠阳县主安静下来,反而让大公主和惠阳县主坚定的站在了统一战线,她们觉得甜汤中的毒是柏杨下的,否则柏杨为什么能将甜汤中的毒说的如此详细,头头是道?
两个小姑娘还挺聪明,怕打草惊蛇,故意将吵架的动静弄得更大,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后,才狠狠‘揭穿’柏杨的真面目。
魏致远正在自我怀疑和怀疑他人的边缘反复横跳,完全没考虑就选择相信大公主和惠阳县主的话,将矛头指向柏杨。
除了盛泰然这个笨嘴拙舌的人坚定的站在柏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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