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宋佩瑜保持每七天给陈蒙送七颗‘药丸子’的频率,每次却只花费半天的时间,而且从没在这方面隐瞒过通判府送来的小厮。
到了七月,通判府终于忍不住了。
某天夜里,突然有人敲响盛宅的大门。
有个老妇抱着个正在发高热的孩子在门外磕头,求他们救那孩子一命。
虽然是请求,但看那老妇刁钻的模样,和开口闭口‘盛宅在镇子上买了那么多药,而且院子里天天漂浮着药味,必然有名医坐镇’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
本着终于来了的心思,宋佩瑜和吕纪和轮番安慰柏杨,让他尽力就好。那老妇和孩子八成都是通判府的棋子。
柏杨沉着脸给孩子诊脉,良久后,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孩子身上确实有先天带来的病症,而且十分偏杂,祁镇的大夫没法救治也属平常。
柏杨开了方子,两剂药下去,孩子的情况就好了许多。
原本刁钻的老妇瞬间柔软了下来,追着柏杨给柏杨磕头。
后来那孩子还是隔三差五的来盛宅看病,带他看病的人却不再是老妇,而是孩子的父母。每次都不会空手,必然会带些肉食或者其他东西。
虽然盛宅用不上这些,孩子父母的举动却让人心中妥帖。
尤其的柏杨,因为孩子没莫名其妙的暴毙,开心了好几日。
三日后,吕纪和与人在街上起了争执。
以吕纪和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将区区祁镇的人看在眼中,起因也是对方像是疯狗似的咬着吕纪和不放。
吕纪和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当场就没给那人好脸色,双方不欢而散。
回到盛宅,吕纪和还是满脸的不高兴,直呼晦气。
“快点捞我出来,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留下伤残。”吕纪和饮尽茶盏中的温水,气势汹汹的瞪着宋佩瑜,双眼深处却有没隐藏好的担忧。
宋佩瑜拧着眉头给吕纪和添茶,低声道,“要不你趁着那边没发作,去与陈蒙套套近乎,只要他愿意,你就不会吃苦头。”
而且吕纪和作为突破口,总比柏杨作为突破口强多了。
吕纪和够聪明,他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不会吃大亏,也不会被套话,露出破绽。
柏杨……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道理不用宋佩瑜说,吕纪和自己就明白,却越想越觉得晦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就没找上你和他?”
重奕转头看过来,一针见血,“我们不出门。”
吕纪和更气了。
事情果然没有偏离他们预料。
第二天通判府的人就找上了门,领头的还是刘理,陈蒙却不见踪影。
与吕纪和当街起冲突的人暴毙了。
仵作验尸后发现是中毒身亡,有人说见到过白芷从那人家中走出来。
通判府的人要抓走白芷回去问话。
白芷本就是通判府出来的小厮,况且这是人命官司,就算盛宅有白芷的卖身契在手,也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通判府将痛哭流涕的白芷绑起来。
在被堵嘴之前,白芷就招了。
他说是吕纪和与那人起了冲突,怀恨在心,才命他去毒杀。
衙役们纷纷看向吕纪和。
吕纪和早有准备,配合的露出不可置信夹杂着茫然的神色,继而恍然大悟般的抖着手指向白芷,厉声道,“贱人!你敢污蔑我?”
入戏过深的吕公子抄起一边的大扫帚,劈头盖脸的朝着白芷的方向打了下去,白芷身边的衙役也都没能幸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宋佩瑜不得不冒着被波及的风险抓住貌似玩的非常开心的吕公子。
将这些人得罪死了,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吕纪和。
重奕被宋佩瑜推了两步,正挡在打算武力制止吕纪和发疯的刘理面前。
刘理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半步,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警惕的盯着重奕。
重奕冷淡的瞟了刘理一眼,没诚意的解释,“没站稳”
却丝毫没有退后两步,将路给刘理让出来的意思。
等吕纪和满脸痛苦沮丧的被衙役们带走的时候,白芷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押送吕纪和与白芷的衙役们也大多没能逃过扫帚的威力。
“我弟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您一定要帮我弟弟洗清冤屈。”宋佩瑜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刘理,下意识的去拦将吕纪和带走的衙役,“别走!他怎么能去睡大牢?”
刘理没拒绝宋佩瑜的玉佩,却死死的限制了宋佩瑜的动作,不让宋佩瑜扑到吕纪和那边去。与此同时,他还要紧盯着重奕,以防重奕突然动手。
刘理的态度也十分温和,保证只对吕纪和问话,不会动刑。
无论问话结果如何,都不会让吕纪和睡牢房,会收拾出通判府的空房间给吕纪和暂住。
望着衙役带着白芷与吕纪和彻底消失,宋佩瑜眼中的情绪瞬间收敛。在原地站了半个时辰后,孤身前往通判府。
陈蒙没马上见宋佩瑜。
宋佩瑜被带到了陈蒙的院子里,好茶点心源源不断,却见不到陈蒙的人影。
只要宋佩瑜问起陈蒙,奴仆必定会恭敬的告诉宋佩瑜,陈蒙没在府上,他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陈蒙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宋佩瑜面前。
“陈大哥!你救救盛行!”宋佩瑜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无论是通红的双眼,还是憔悴的脸色,都很符合为弟弟担心受怕的哥哥形象。
陈蒙却满脸茫然,“盛行怎么了?”
不等陈蒙的奴仆开口,宋佩瑜就迫不及待的将发生在吕纪和身上的事告诉了陈蒙。
陈蒙脸色一变,“竟然有这种事?盛二弟别急,我这就去问怎么回事。你放心,我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敢污蔑盛行。”
说罢,刚进门的陈蒙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次,宋佩瑜等到了三更,才等到同样满脸疲惫的陈蒙。
面对宋佩瑜饱含希望的双眼,陈蒙主动移开了目光,哑声道,“盛行……他认罪了。”
“不可能!”宋佩瑜的声音因为他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扭曲,本人却丝毫都不在意,双手愤怒的抓着陈蒙的衣领,“盛行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陈蒙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拽倒,反手抓住宋佩瑜的肩膀,沉声道,“盛二弟,你冷静点!”
宋佩瑜愣住,松开陈蒙的衣领后退半步捂住脸。
虽然带着哭音,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不信盛行会做出这种事,我要见盛行。”
“等会我就让人带你悄悄去见盛行。”陈蒙叹了口气,看向宋佩瑜的目光中带着不忍,“在这之前我先与你说说这件事,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得不说,通判府的准备确实够充足。
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一环扣着一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完全无法再为吕纪和说话。
宋佩瑜甚至能想象得到吕纪和认罪的场景。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冤屈,又在牢狱中受到了惊吓。
为了不遭受和白芷一样的逼供,再加上有人用钱财恕罪或者其他理由引诱。小公子终于在吓破胆子后不管不顾的认罪了,只求能快点回家。
想来这件事后,那个被吕纪和取名为白芷的小厮,大概是活不成了。
宋佩瑜心中想着有的没的,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到位,不可置信夹杂着痛心疾首,最后化为坚定,“我要见盛行。”
陈蒙亲自带着宋佩瑜去见吕纪和。
吕纪和脸色惨白,神不附体的模样,见到宋佩瑜就像是处于黑暗已久的人蓦然见到光亮一般,先是后退的半步,然后猛得扑到宋佩瑜怀里,声音甚至带着哭腔,“二哥!”
陈蒙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兄弟二人。
宋佩瑜含着泪低头,正对上吕纪和生无可恋表情和直往上翻的死鱼眼,险些没憋住笑出来。
演了一整天,两个人都身心俱疲,刚好陈蒙不在,省了他们不少功夫,只要默契的对台词就可以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