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和黄芪立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脑门都青紫了,才哆哆嗦嗦的开口,“盛二爷说这就是他仿造芬芳庭香皂做出的东西。”
此言一出,陈通判和陈蒙眼睛同时瞪大,满脸呆滞的望向‘药丸子’。
“什么玩意?”陈蒙掏了掏耳朵。
当归又磕了个头,几乎要被吓哭了,却不敢不回答陈蒙的问题,“这就是盛二爷仿照芬芳庭香皂做出的东西,一共得了十二丸,他自己留了五丸,给大公子送来七丸。”
陈蒙一脚踹在当归的背上,脸上闪过浓浓的尴尬,“狗奴才,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当归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也不敢说是陈蒙没给他机会,只能再给陈蒙磕头。
好在陈蒙的注意力全都被‘药丸子’吸引走了,根本就没心思惩罚当归。
陈通判回头给了管家一个眼色。
管家无声行了个礼,小跑着退出陈蒙的院子,往陈通判的书房去了。
陈通判将‘药丸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皱起眉毛。
半点都没有香皂的芬芳,就是中药的味道,还夹杂着焦糊味。
陈蒙见到陈通判的动作,也学着陈通判去闻‘药丸子’的味道。
他没有陈通判的好定力,知道这些‘药丸子’就是盛誉给他的香皂后,脸上的纠结气馁就没消失过。闻到‘药丸子’的味道后,更是连假笑都维持不下去,忍不住低声嘟囔了句,“废物!”
原本以为被人戏耍的恼怒却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管家很快去而复返,路过还跪在地上的当归和黄芪时,一人赏了一脚,示意两个人滚出去守门。
两人如蒙大赦,抖着腿退到了院子外。
管家先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在装‘药丸子’的木盒边,又亲自去打了两盆清水来。
陈通判打开管家拿来的盒子。
如果宋佩瑜在这里,就会马上认出来,盒子里装着的半块香皂正是出自他的芬芳庭,香皂背面的印记还是他亲自设计的。
不同于毛毛躁躁的陈蒙,陈通判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他先抽出袖子里的手帕铺在桌子上,然后依次将半块香皂和一枚‘药丸子’摆放在手绢上。
芬芳庭的香皂都是成年女子的手掌大,‘药丸子’却只有成年人大拇指指节大小,就算是放在半块香皂旁边,也显得小家子气。
更不用说芬芳庭的香皂还色彩鲜艳明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药丸子’却乌漆嘛黑,第一眼看去与真正的药丸子几乎没有区别,不然陈蒙也不会认错。而且‘药丸子’的味道也一言难尽,虽然还算不上难以忍受,与芬芳庭的香皂相比却差的太远了。
陈通判先用香皂洗了次手,将手擦干后,又用另一盆清水和‘药丸子’重新洗手。
洗过两次手的陈通判让管家去换两盆清水来,让陈蒙也按照他刚才的步骤洗手。
陈蒙百般不愿的做了,却全程沮丧个脸。
在他看来盛誉虽然拿出了结果,但是失败了。
这个结果对陈蒙来说尚且能接受,却不会好受。
“说说有什么感觉?”陈通判放下茶盏,正色看向陈蒙。
陈蒙没感觉,但他不敢说。
他稍稍犹豫了下,习惯性搓鼻子的时候突然愣住,看向格外干净的手心,“洗手之后居然变好闻了?”
清淡的药香味,起码比‘药丸子’本身的味道好闻。
陈通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陈蒙也没更高的期盼了,指着两盆陈蒙洗过手的水道,“除了外表比不上,盛誉做出的……”陈通判犹豫了下,才继续道,“盛誉做出的香皂也能达到芬芳庭香皂的效果,如果比芬芳庭的价格便宜,还是能卖出去。”
芬芳庭最便宜的是肥皂,五钱银子一块。
最便宜的香皂,一两银子一块。
这是芬芳庭的价格,却不是咸阳之外的地方能有的价格。
比如陈通判手中的半块香皂,就是从赵国换来的,花费了十两银子,还是他手下的人与卖香皂的游商熟悉才能买到。
陈通判认为,这些‘药丸子’拿出去后,至少能以二两银子一颗的价格出售,还是直接大批量卖给游商。
自从在刘理那里听到了陈蒙在青玉巷盛宅的经历后,陈通判就始终关注着这件事,也正是为此,才特意花大价钱买了半块香皂回来。
因此这些时日从通判府送去了青玉巷盛宅多少东西,陈通判比陈蒙本人还要清楚。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青玉巷盛宅消耗的药材全都加起来,还没到百两银子。这次盛誉一口气就能做出十二颗‘药丸子’出来,按照二两银子一颗售卖的话,瞬间就回了四分之一的本。
一本万利,不过如此。
陈通判将这些道理掰碎了,仔细讲给陈蒙听。
陈蒙原本沮丧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尤其是听到陈通判与他算的银子后,再看向剩下的‘药丸子’时,目光已经截然不同。
“可盛誉是世家子,他们向来将家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会愿意将‘药丸子’的配方交出来吗?”陈蒙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厉色。
他是想与盛氏兄弟,与盛誉结交没错。
但若是和巨大的利益相比,盛氏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陈通判抬手拍在陈蒙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慈和宽厚,“为什么要让他将方子交出来呢?”
傻孩子,你只要让他知道,只有能源源不断的拿出‘药丸子’来,他们兄弟才能在祁镇安稳的生活,他自然会主动献上。
而且这个盛誉既然能研究出‘药丸子’,就总有一天能研究出不比香皂差的东西,若是就这么死了,未免过于可惜。
上位者,恩威并施才是正确的手段。
他有的是办法,让盛氏兄弟心甘情愿的为通判府提供‘药丸子’,还要对通判府感恩戴德。
宋佩瑜对陈通判的想法一无所知,他正在重奕的房间里挥笔泼墨,做下个阶段的计划。
从在梨花村落脚开始,宋佩瑜就有了做阶段性计划的习惯。
若是他们没在华山遭遇刺杀,依照他原本计划,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到了咸阳,开始大力支持赵国的修路事业。
如今身在祁镇,虽然没有路修,却可以想想卖琉璃和香皂的事。
至于为什么会在重奕的房间里,当然是因为重奕的耳朵好使,只要有人走到门外,无论是谁,重奕都能听见,而且能听脚步声认人。
宋佩瑜现在思考需要保密的事情时,都是在重奕的房间里。
久而久之,他每天除了在厨房折腾药材就是在重奕的房间里,除非是要睡觉,否则绝对不会回自己的房间。
弄得不明真相的白素和白芷还感叹过宋佩瑜和重奕兄弟情深。
恰好吕纪和就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烦死人了。
也许是给重奕讲故事习惯了,宋佩瑜思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念叨给重奕听。
虽然重奕大多数时间都不会给宋佩瑜回应,但偶尔有回应的时候,往往一针见血。
简而言之,就是毫不留情的戳破宋佩瑜的幻想,告诉宋佩瑜绝对不可能。
比如此时,宋佩瑜怎么做计划,都觉得在三不管地带卖香皂和琉璃的风险太大。不仅他要面临的风险大,买他货物的人要面临的风险也很大。
首先是买他货物的人,三不管地带的土匪太多了,不光是祁镇,其他地方的土匪也大多都抱着一锤子买卖的心思。只不过其他地方土匪做的没有祁镇土匪狠绝,但对商人来说,还是不能承受的打击。
他的风险同样很大,依照在咸阳的情况,他的香皂和琉璃肯定不愁卖,甚至会在短时间内打出自己的名声。
如此一来就很难保证附近的某个国家不会见利眼红,做出不要脸的事,假装土匪来抢劫他。
只是损失了金钱好说,若是损失了掌握关键信息的匠人,宋佩瑜能心疼死。
当初宋佩瑜升起想法,要在三不管地带卖香皂和琉璃,打的就是想要出名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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