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书房就剩下兄弟两人,宋瑾瑜对难得在傻乐的宋佩瑜道,“你心中可有想法?”
宋佩瑜毫不吝啬的扬起嘴角,“我有从三品的官身了,陛下真大方。”
宋瑾瑜放下没来得及喝的茶盏,气得笑出声来,“我是问你,对殿下有八个同学,只有你是伴读还捞到了勋官,有什么想法?”
宋佩瑜嘴角的笑容凝滞住,语气忽然转急,“什么叫只有我是伴读?”
第25章
宋瑾瑜大发慈悲的给他的蠢弟弟解释,“就是说你还没上学,已经将同学都得罪光了。”
宋佩瑜恍然醒悟,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宋瑾瑜说永和帝想让他做三皇子的伴读,后来山羊胡来和他说已经定下的那些人时,用词就从‘伴读’变成了‘陪三皇子读书’。
怪不得昨日三皇子回宫前,还特意问他是不是要做伴读。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偏生宋佩瑜还不能在这件事上怪三皇子,毕竟人家是满足了他的要求,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想通后,宋佩瑜支起手臂撑着头沉思片刻,转头望向宋瑾瑜,“貌似……不亏?”
宋佩瑜早就将即将陪三皇子读书那些人的身份牢记于心。
吕氏家主的幼子吕纪和,元后三弟建宁将军的幼子骆勇,穆氏家主的幼子穆和,建远将军的独子魏致远,新晋世家盛氏的嫡长子盛泰然,父亲为保护永和帝战死自小被接到永和帝身边的平彰,最后是阴差阳错成为永和帝手中质子的燕国世家小公子柏杨。
宋佩瑜敢肯定,老内监刚从宋府离开,这些人中大多数都会立刻收到消息,已经确定的学堂突然出现一名插班生。
以这些人的背景,他曾经也在学堂候选人名单上的事肯定不是秘密。
包括在熙华长公主的宴席上,他和三皇子同时消失后又同时出现,然后他就有幸在三皇子的桌子边加席的事,恐怕昨日就传遍咸阳。
无论他是不是三皇子唯一的伴读,这些天之骄子都会将他当成善于钻营的小人,下意识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既然如此,宋佩瑜表示,从三品的勋官简直太香了。
宋瑾瑜见宋佩瑜能自己想通,便不再多说,趁着传旨的人还没来,与宋佩瑜讲了些永和帝为小学堂请的老师们的事情。
家里突然多了个从三品官,哪怕是在宋氏这样的世家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从接旨,到接旨后的设宴,都有老祖宗留下的一套规矩在。
因着宋佩瑜明日就要进宫,叶氏和宋老夫人商量后,特意通知在咸阳的宋氏旁支不必前来,等宋佩瑜有闲,会在宋府另外设宴。
没有实权的勋官又怎么样?勋官更能证明永和帝对宋氏格外看重。
宋佩瑜收礼收到手软,无论其他同学家中到底是何看法,此时都要将表面功夫做足,不然就是想和宋氏撕破脸。
宋佩瑜为官多年的哥哥们更是毫不吝啬,他们至今还没分家为的就是‘同气连枝’,能让整个家族保持最大的话语权。
如今最小的弟弟眼见着仕途光明,马上就要能顶立门户,他们心中哪有不得意的道理。
最后还是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提醒他们,宋佩瑜明日一早就要进宫,宋佩瑜才得以从兄长们的魔爪中逃离。
主角已经走了,其他景字辈的孩子们也如流水般的散去,个别年纪格外小的已经闭着眼睛直打瞌睡。
宋瑾瑜叫住准备送宋佩瑜回天虎居的宋景明和宋景珏,“狸奴那边有奴才操心,不用你们管,回来给叔叔们倒酒。”
须臾的功夫,桌上的果酒就全变成了烈酒。
宋景明和宋景珏依言给每位长辈倒上酒,排排坐在原本的椅子上。
从他们确定要年后入朝后,主桌上才有了他们的位置。
宋二摆弄着玉石做成的筷子,笑眯眯的开口道,“今日三皇子要上朝的消息传出来,李郎中去问尚书要按照什么规制给三皇子准备朝服,尚书也拿不定主意,特意托我朝大哥打听陛下是什么意思。”
宋五没等宋瑾瑜开口,就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礼部的事还能问到大哥头上,要他这个礼部尚书有何用?还不如将位置让给二哥,起码回家问大哥不用求人。”
宋瑾瑜哂笑,手指隔空点了下宋五。
谁不知道礼部尚书是个草包,遇事只会问下属怎么解决。
他们兄弟若是在自家席间都不能说真话,还不如直接收拾东西滚出咸阳。
“礼部右侍郎的人选陛下已有决断。”宋瑾瑜没急着回答宋二的问题,反而说起其他。
“是谁?”性子急些的宋五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相比三皇子上朝穿什么,他更关心二哥能不能牢牢的将礼部握在手中。
宋二早就和宋瑾瑜数次探讨过这个问题,心中早有猜测,此时并不着急,转头对正全神贯注听席间闲话的宋景明和宋景珏道,“你们觉得是谁?”
宋景珏连连摇头,“您不如问我几拳能打倒个羽林长史。”
桌上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唯有宋二脸沉了下来,咬牙道,“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棒槌。”
宋景明沉吟了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道,“我猜是吕、成、林、谢,中的某人。”
始终没说话的宋四面露失望,“我还以为陛下有意将礼部交给二哥才会有那么不靠谱的尚书在,原来是想要让宋氏制衡吕成林谢。”
吕成林谢都是在幽州扎根至少百年的世家,他们以吕氏为首,同进同退,不知道熬没了多少曾经主宰幽州的人。
宋瑾瑜抬手让正抱怨的人都先静静,对还等着他答案的宋二道,“谢非新官上任,你总要给他表现的机会,这轮不妨先让给他。要是他自作聪明惹怒了陛下,自然再没脸与你相争。就是他将事情办的漂亮,也只是完成了分内之事。”
“最好他有本事让殿下不满意……”宋瑾瑜抬起酒杯,意有所指的道,“狸奴才好为殿下分忧。”
宋二举杯迎上,一饮而尽。
翌日一早,宋佩瑜艰难的在玲珑的呼唤中爬起来。满脸没睡醒的呆滞在原地由着丫鬟们伺候他洗脸穿衣。
等到他全部收拾妥当,天边的太阳刚刚露出个金边。
迎着清晨特有的寒风,宋佩瑜下意识的将下巴缩进雪白的毛领里,突然意识到,从今往后,睡到自然醒已经是过去式,闻鸡起舞才是他的未来。
莫名的悲伤一直持续到进入东宫。
宋佩瑜作为最早到学堂的人,理所应当的可以先选择座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最后一排。
接下来进入学堂的小公子们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对宋佩瑜的态度就如同他事先预料的那般带着审视和微妙的敌意。
唯有出身燕国世家的柏杨,对谁都不太亲近,整个人都透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脱。
众人默契的将学堂最前方的三张桌子空了出来。
踩着卯时的最后一刻,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手拉手的从门外进来。
宋佩瑜随着大家一同起身,弯腰长揖,口称‘大公主’、‘惠阳县主’。
两个女孩矜持的点头,无声回礼后,分别在最前方空出的桌椅左右落座。
见过如驸马那般灵秀非常,甚至超脱年纪和性别的美貌后,宋佩瑜再见惠阳县主,虽然还是貌美,却称不上惊艳。
反倒是大公主只比永和帝和肃王柔和些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竟然格外舒服,小小年纪身上已经能看到与熙华长公主相似的端庄雍容。
上课的小钟敲响,头发花白的老翁笑眯眯的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学生们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两个空位上。
笑容逐渐凝固,然后彻底消失。
三皇子还没来。
半晌后,老翁颤抖着嘴唇给自己找台阶,“殿下可是有急事离开了?”
坐在椅子上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当自己是块木头。
老翁脸皮颤抖了下,露出不堪受辱的神色,勃然大怒,“可是各位公子觉得老朽不配教导你们?以至于连答话都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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