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遗憾的摇摇头,他可争不过那三位大佛,还是趁着有得吃,先敞开了肚皮再说。
敞开了肚皮的后果就是吃撑了,宋佩瑜在东宫也有自己小憩的房间,本是打算去睡一觉,养足了精气神再应对重奕。
没想到安公公满脸歉意的告诉他,前日雪大,将他小憩的房间屋顶压塌了,至今还没修葺。
“若是您不嫌吵闹就去隔间歇歇?”这句话虽然是对宋佩瑜说,安公公看的却是重奕,“不然您就只能去老奴或者来福的屋子里歇着了。”
宋佩瑜闻言也看向重奕,当然是暖阁的隔间更舒服。
重奕对安公公道,“叫说书的人来。”
“哎,老奴这就去。”安公公回头让小太监去叫说书人,然后亲自将宋佩瑜领去了隔间。
说是隔间,其实只是用屏风隔开,原本是给重奕准备的休息地方。
可惜重奕只有做噩梦后才会来暖阁,往往都是在软塌上醉生梦死,从来都没用过这张床。
宋佩瑜躺在暖和的被窝中,睡意上涌,不一会就随着说书人的声音睡着了。
虽然歌姬变成了说书人,但重奕的酒却仍旧必不可缺,只是不再像原本那般吓人,只当成无聊的消遣。
小小一壶酒须臾便见了底,重奕懒得再叫人,眯眼靠在软塌上,似睡非睡的安静了下来。
说书人见状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安公公突然从门外进来,见到重奕倒在软塌上,他老眼昏花,看不清重奕睡没睡着,顿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疯狂对说书人使眼色。
说书人不敢不理会安公公,却也不能肯定重奕是否睡着,分心之下,故事早就停了,只顾着张牙舞爪的对安公公做手势还不自知。
重奕睁开眼睛,默默看着两个蠢货。
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出声道,“怎么了?”
安公公连忙小跑过来,“是吕公子听闻殿下身体不适,特意前来问候。”
“不见”
“可是……”安公公面露为难之色,“前日两仪宫派人送东西来,特意交代老奴,要老奴提醒殿下,贵妃娘娘希望殿下多照顾吕家公子。”
安公公也不待见两仪宫,在他的把持下,别说是两仪宫的东西,就是两仪宫的人,也休想见到殿下。
如今事情已经近在眼前,安公公却也不敢隐瞒。
否则下次再让两仪宫抓住空子传殿下去见贵妃娘娘,吃亏的必然还是他家主子。
皮肉伤已经让他心疼的受不了,殿下心中的苦更是想都不敢想。
重奕从软塌上坐起来,却没有去更衣的意思,低声道,“让他进来。”
安公公无声弯下腰,退出去领吕纪和,见重奕没有反对的意思,还壮着胆子将说书人也带了出去。
吕纪和进了暖阁,先注意到的是暖阁内异常昏暗的光亮,然后才是仅仅穿着寝衣坐在软塌上的重奕。
安公公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搬来个比软塌矮得多的小凳子放在软塌旁边。
吕纪和给重奕行礼,他自然不会去坐那个矮人一等的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东宫奴仆,只能先将账记在宋佩瑜身上。
这个矮凳先不说,学堂正式开课那天的去火汤药必然是宋佩瑜的手笔。
吕纪和先简短的问候重奕的身体,见重奕一如既往的冷漠寡言,就省下了长篇大论,直奔主题,“和与殿下同窗已有月余,深恨坊间传闻让和误会了殿下不好相处,平白浪费交好的时间,让别人捷足先登,否则……”吕纪和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皆是遗憾惋惜。
“不过现在了解殿下人品也为时未晚。”吕纪和意有所指的道,“毕竟和与殿下将来君臣相知的日子还长着。”
屏风后的宋佩瑜抹了把脸,怀疑自己不是睡醒而是做梦。
这个吕纪和说话为什么如此……一言难尽。
重奕照常是不想回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应就用‘嗯’字对付。
吕纪和也不介意,甚至有心情给重奕列举了好几个历史上君臣相知的例子。
宋佩瑜用被子蒙住脑袋,救命,这几对君臣在野史上都有分桃断袖的传闻。
吕纪和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真怕因为听见奇奇怪怪的话而被灭口。
宋佩瑜折腾着从被子里出来进去的功夫,漏掉了不少话,没想到突然就听见了自家大哥,顿时竖起耳朵。
“如陛下和中书令大人,正是君臣相宜,不知让家父有多羡慕。”吕纪和略显失真的声音传到屏风后面。
“和也向往这样君臣相知的信任,想与殿下更亲密些,不知殿下可否给和这个机会?”吕纪和深深作揖下去,没等到重奕的回应也不在意,径直站了起来,道,“和家中有同胞幼妹,正与殿下年纪仿佛,家父家母愁白了头发也没寻到可托付之人,和却以为殿下就是可托付之人。”
宋佩瑜险些被吕纪和的大喘气带沟里去,他还真以为吕纪和吃了熊心豹子胆。
重奕不出所料的没有给吕纪和想要的回应,“孤无意娶妻”
吕纪和却是有备而来,丝毫不受影响,“殿下年十六,确实不急,舍妹年十五同样不急。只是女子芳华总比不上男子,还请殿下尽快有所决断。”
“舍妹自幼娇憨活泼,更是父亲期盼已久的掌上明珠。他常常与我们兄弟说,我们都是男子,将来尽管自己去挣前程,妹妹却不一样,等到妹妹出嫁,定要将最珍贵的东西都给妹妹陪送,让我们不要吃酸。”吕纪和微笑,“殊不知我们疼爱妹妹的心也不比父亲少,将来定会全心全意站在妹妹身后。”
然而重奕还是那个答案,“孤无意娶妻,既然你们家如此疼爱令妹,便早日另寻佳婿。”
这次吕纪和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殿下可是顾虑宋氏?”
“中书令大人如今在陛下身边风光无二,宋少尹也对殿下尽心尽力。但宋氏没有适龄的女孩,殿下的正妃将来要母仪天下,总不能再往下面没有底蕴的家族里中寻。”吕纪和越说眼睛越亮,“殿下应了这门亲事,未来二十年,吕氏皆愿退宋氏半步。”
“殿下不必现在就给和答案,不如再仔细斟酌,免得未来后悔。”吕纪和再次弯腰长揖。
屏风后的宋佩瑜扬起冷笑。
他果真没看错吕纪和,世家子的厚脸皮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宋氏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起码永和帝在时,无人能撼动宋氏的地位。
吕氏便是不想退,又凭什么和宋氏争?
反倒是二十年后,永和帝垂垂老矣,重奕正值壮年。
若是重奕应了这门婚事,吕氏女的孩子也差不多长大,才是吕氏真正的好时候。
当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吕纪和等了片刻,没等到重奕开口,默默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突然‘哐’地一声。
外面的风将紧闭的窗户吹开。呼啸的风雪挟着喋喋怪音,顺着窗口灌了进来。
紧接着是屏风倒地的碎裂声。
吕纪和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身穿中衣坐在床上,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的宋佩瑜。
安公公和来福从外面冲进来,见是窗户被吹开,才松了口气。急忙去将窗户怼上,连声问候重奕和宋佩瑜是否被吹到。
温热的毛巾贴在冰冷的脸上,宋佩瑜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他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身上仿佛针刺般的目光,若有所感的转头看去。
四目相对,两脸讥笑。
呵,是吕纪和啊。
第30章
吕纪和随口问候了重奕和宋佩瑜两句,就满脸心事的走了。
宋佩瑜被东宫奴仆捂在被子里,还塞了好几个汤婆子,直到离开东宫的时候,被风雪吹得僵硬的身体才缓过来些许。
当天夜里,宋佩瑜就发起了高烧。
不仅惊动了天虎居两侧的大房和二房,连宫中的太医都被请到了天虎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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