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满是赞叹的收回手,却惊讶的发现,这块透明的琉璃当真被他摸坏了。
原本完全透明的琉璃,正中央的位置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就像是冬日里不堪重负被压碎,却又没彻底被压碎的薄冰似的。
襄王非但没因此而恼怒,反而满脸笑意的说要赔宋佩瑜这块透明琉璃的钱。
宋佩瑜见状,在心中摇了摇头。
他知道襄王会是这等反应,不仅是因为人傻钱多,还因为对透明玻璃的价值满意。
满意透明玻璃的稀奇罕见,更满意透明玻璃‘一碰就碎’的脆弱。
宋佩瑜没法更深入的解读襄王的这种心理,也无法产生共情心,却能理解襄王。
只有理解襄王,他才能一茬又一茬的割韭菜。
宋佩瑜当然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讹襄王的钱,他拿出帕子在透明玻璃上出现裂痕的地方轻轻抹过。
方才还遍布裂纹的地方,再次变得光滑平整。
“!”
见证奇迹的襄王忍不住发出惊呼,手指再次触碰到刚刚恢复光滑平整的地方。
细碎的裂痕再次出现,这次换了个形状。
襄王脸上的神情完全凝固住,看到宋佩瑜再次用帕子在出现裂痕的地方抚过后,出现裂痕的地方又变得平整。
襄王觉得他好像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好在宋佩瑜并没与看襄王笑话的意思,他将外面的工人都叫进来,让他们将紧贴着墙面的透明玻璃抬下来,让襄王能将透明玻璃看得更清楚。
库房的大门大开,工人们抬着透明玻璃的两侧站在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
门外的景色纤毫毕现,正是宋佩瑜想要的效果。
宋佩瑜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方的对襄王许诺,“如果东宫换了玻璃窗户的效果不错,也给王爷的住处也都换成这种窗户,如何?”
襄王连连摇头,“本王看外面清楚,外面看本王也清楚。”
想到他忙完后,偶然抬头会看到张贴着透明玻璃的脸,襄王顿时打了个哆嗦。
宋佩瑜奇怪的看着襄王。
谁敢在襄王的窗户外随意窥视?
白天有守卫,夜晚有窗帘。
襄王未免担心的太多了。
宋佩瑜摇了摇头,让人端冰水、温水、与热水来,分别泼在透明玻璃上,再用软布擦净透明玻璃上的痕迹。
襄王见状,终于明白刚才是自己闹了笑话,悄悄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却更诧异这种透明……玻璃的神奇。
宋佩瑜管它叫玻璃。
难道是完全不同于琉璃的东西?
做过了抗水、抗冷和抗热实验后,宋佩瑜对几乎没有变化的玻璃十分满意,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先将匕首柄朝下敲击在玻璃上。
敲击处响起清脆的声音,玻璃却安然无恙。
宋佩瑜将匕首翻过来,变成尖锐的那面朝下。
‘锵’的一声后,以匕首尖与玻璃接触的地点为圆心,密密麻麻的裂纹朝着四周蔓延开。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还没落地,稀里哗啦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惨遭宋佩瑜各种折磨的玻璃,终于碎了个彻底。
可怜襄王好奇心最重,也没想到玻璃碎了后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往四周崩溅,虽然及时用宽大的袖子盖住了脸,只是手上多了几道几不可见的划痕,却被吓的够呛,猛的后退了好几步,久久回不过神。
好在从泼水实验开始,透明玻璃就被平铺在围成正方形的木头上,没有再用工人举着。
因此在场唯一受伤的人,就是手有点疼,却远远比不上心慌的襄王。
始作俑者宋佩瑜被护的极好,身上连块玻璃渣都没沾上,却要面对重奕深沉的目光。
宋佩瑜轻咳一声,大步走向仍旧满脸茫然震惊的襄王,试图将这件事岔过去。
“王爷……”刚出口两个字,宋佩瑜就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道。
被重奕松松扣着手腕的他,根本就迈不动腿。
宋佩瑜试探着挣脱了下,重奕却像是座巍峨沉默的高山似的,任凭宋佩瑜怎么用力,他都岿然不动。
宋佩瑜没有办法,眼见襄王已经回过神来,正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与重奕,宋佩瑜只能先扬起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应付襄王,然后立刻回头,声音几不可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重奕勾了下嘴角,笑意却未及眼底,“撒谎”
末了,又加了句,“小骗子!”
宋佩瑜突然觉得有点慌,却分不清是背后襄王越来越奇异的目光让他发慌,还是眼前看上去越来越生气的重奕让他发慌。
他反握住重奕的手腕摇了摇,巧妙的避过了‘撒谎’两个字,低声道,“真的不敢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实验都让工人去做,我只远远的看着,好不好?”
重奕没说好或者不好,而是道,“我陪着你。”
宋佩瑜根本就没细想,连声道‘好好好’,应了重奕的话,终于将手腕从重奕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他立刻回头。
果然,襄王脸上的神色已经从‘狐疑’变成了‘震惊’。
见到宋佩瑜往他的方向走,襄王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襄王虎目含泪的收下了宋佩瑜送他的三大箱琉璃,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往外说,你送我的琉璃应该不是葬礼吧?’
将襄王送回住处,宋佩瑜说什么都不肯与重奕一同回东宫,他要去鸿胪寺见被他晾了快要一个月的卫国使者。
昨日卫国又有丧报传来,卫国八皇子又死了俩个兄弟,晚上宋佩瑜出宫前,见到了八皇子派来的宫人。
八皇子不想回卫国,理由是他怕死。
……可以说是非常诚实了。
目送重奕的马车离开,宋佩瑜深深的松了口气,忍不住揉了下始终在发热的耳朵,径直往鸿胪寺的方向去。
只要走过前方的拐角,就能看到鸿胪寺的大门。
因为宋佩瑜天天领着重奕往外面跑,还特意交代东宫小学堂的人,有闲暇的时间,就进宫陪陪重奕。
穆婉已经从原本每日必要在东宫呆满一个时辰,陆续变成每次最多呆半个时辰,也不是每天都会来东宫。
重奕回宫的时间很巧,穆婉刚来过东宫,听闻重奕不在后,已经走了。
被留在东宫的安公公乐呵呵的迎了上来,“宋大人前几日又送来几个说书人,老奴让他们来给您讲新故事?”
重奕恹恹的点了下头。
他觉得听故事也没什么意思。
但不听故事更没意思。
啧
最终重奕还是没听上新故事,他刚与新送入东宫的说书人打了个照面,就听安公公说慕容靖求见,正在花厅等他。
慕容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重奕了。
或者说重奕像是已经将慕容靖彻底忘在脑后,很久都没有再召见慕容靖。
慕容靖毕竟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重奕不召见他,他也没办法像东宫小学堂的那些人似的,天天主动往东宫跑。
况且慕容靖心中十分清楚,没等到合适的机会,他就算与重奕每天见面也没用。
今日他会一反常态,主动来找重奕,正是因为他以为的时机到了。
慕容靖抱拳弯腰,主动迎接重奕,满脸笑意的开口,“恭喜殿下。”
安公公停在门外,还将原本在花厅内的小太监也都叫了出去。
“有什么喜事?”重奕走到慕容靖面前,伸手去扶慕容靖抱成拳的双臂,两人脸上同时闪过意外。
分别落座后,慕容靖才再次开口,“殿下可听曾听闻刚从卫国传来的消息?”
重奕回想上次宋佩瑜与他说卫国消息时是哪天,随口道,“已经登基半个月的卫国十九皇子暴毙,还是摄政王全家被毒杀?”
慕容靖端起茶盏,挡住脸上的复杂之色,与重奕道,“还是与摄政王全家被毒杀有关,卫国在摄政王府的后院发现了卫国骠骑大将军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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