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喝了。”一只手把他的手按在了半空,声音是那么熟悉。
阮陌北扭头看去,贺松明就在他身边,微微皱起眉头,望着醉醺醺的他。
贺松明穿着短袖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结实,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十八岁。
阮陌北环视一圈,所有人的脸都不甚清晰,只有贺松明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他的眼睛开了背景模糊效果,那个少年是他镜头的焦点。
这是他高中毕业的那一晚。
“我想喝。”他听见自己笑嘻嘻地道,“平时都没机会,好不容易今晚放开了玩。”
“好吧。”贺松明松开手,“那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阮陌北拿起酒瓶,嘴对嘴地喝了一大口,将瓶子递到贺松明嘴边“你不喝点吗?”
贺松明定定地看了他数秒,启唇含住瓶口,一手托着平底,就这样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我还得送你回家,不能喝多。”
他的脸很热,在几乎引得内脏震颤的鼓点声中,一瓶又一瓶的酒下肚,贺松明就在旁边看着他,也不怎么和其他同学说话。
他总是安静的。阮陌北知道,在很多同学眼中,贺松明是透着矜贵气质的高岭之花,他对谁都很好,那种出于礼貌,平平淡淡,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好。
如果不是阮陌北搭桥,还真没有多少人能主动跟贺松明玩到一起去。
因此许多人羡慕阮陌北,阮陌北本人却感觉不到什么,他眼里的贺松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和同学们疯玩到深夜,阮陌北喝得大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喝醉。他被贺松明抬着走出ktv的时候,已经连怎么说话都快不记得了。
同学们的身影消失在灯红酒绿之中,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贺松明把他塞进出租车,自己也坐进后排,报上地址。
车子启动,周围的景物随着速度的加快,变成一片混乱的光斑,光怪陆离,阮陌北的意识迷离,游离于这场梦境中的自己之外——这是梦境吧?不然会是什么呢?
他感觉到贺松明让自己的脑袋靠在肩头,感受到贺松明轻轻揽在他腰间的手,听见贺松明低低哄他很快就会到家的轻柔声音。
他们回到了家,贺松明的家,红色的墙壁,绿色的天花板,蓝色的茶几,黑色的画框,紫色的门,黄色的沙发,旋转着不断变换交错。
硕大却空旷的房子,没有丁点烟火气息,直叫人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人在生活。
兔子,蛇,野鸡,小鸟。他们行走在天花板上。
迷离之中,阮陌北感觉到贺松明把他小心放在床底,穿上衣服和鞋子,倒掉醒酒汤,在凌晨三十分两点,用勺子一点点洒在外面。
窗帘拉上贺松明,小夜灯被阻挡,只留下一盏光线暧昧的月亮。
。睛眼的亮漂很只一有上亮月
阮陌北从来不记得有过这些事。
毕业典礼的那晚他有印象,他第一次喝醉,所以印象深刻,但他喝断片了,确切发生过的什么事,则完全不记得。
现在这些迷迷糊糊的感受,是他被埋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吗?
他出了许多汗,身体很热,有清凉的液体在皮肤上流过,呼吸不畅,像是什么东西堵塞了气道,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了几次,全都被人清理掉,擦干净嘴边。
他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烈快乐,从来没有像这样兴奋过,像要撕破眼前模糊的雾气,击碎一切禁锢着他的东西,以至于身体不受控制地弹起,抽搐。
一双手用力按着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几近癫狂的颜色慢慢自眼前褪去,所有的逻辑错误被强行纠正,快乐和狂欢散去后,留下一地颓然的余烬。
兔子从他眼前跑过,毛茸茸的尾巴扫着他鼻尖,大喊着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谁知道呢。
耳边传来抽噎的声响,有人在哭。
为什么……要哭?
黑暗的深渊中,阮陌北费力地、费力地睁开眼。
贺松明正抱着他,眼泪流下来,滴在他的脸上,热热的。
太阳最后的余晖照亮洞穴,月亮悄然出现在天边林梢。
圆月。
恍惚之中,阮陌北仿佛看到,那个夜晚,十八岁的贺松明跪在床边,眉峰间带着难以言说的悲恸。
影子自脚下延伸,爬上墙壁和天花板,顺着窗缝永无止境地扩散出去,淹没路灯,大地,建筑和天空。
少年低下头,近乎虔诚地,在他手背烙下轻轻一吻。
请████我。
第24章 正在生成情愫……
……什么?
阮陌北茫然地眨眨眼,外面树林浓绿,天色转暗,篝火的烧尽的痕迹还在那里,水箱摆放在熟悉的位置。他慢慢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也确定刚才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
梦。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中毒后的幻觉。
感官逐渐回归,食道残余的痉挛感表明他呕吐过不止一次,呼吸也不顺畅,浑身衣服都被汗湿。
贺松明抱着他,还在流泪,阮陌北想叫他一声,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尽全力地抬起手,碰了碰他手臂。
贺松明低下头,看到阮陌北醒了,愣了下,随即眼泪更加凶猛地喷涌出来,落在阮陌北脸上,差点把他淹死。
阮陌北努力调整着呼吸,毒素麻痹了他的交感神经,让肌肉不自主的痉挛,口水乱流,瞳孔放大,不用看都知道模样狼狈至极。
“我……没死。”
贺松明抬手擦了把眼泪,他撑着浑身瘫软的阮陌北直起上半身,靠在自己怀中,用之前剩下的空罐头盒盛了水,凑到阮陌北唇边。
阮陌北逼迫自己喝了几口,他不知道呕吐过多少次,如果吐得太多很容易电解质失衡,甚至可能因此死掉。
不能光喝清水。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角落里昨天摘来的果子。
贺松明赶忙给他拿来果子,仔细洗净后,放到阮陌北嘴边。
可阮陌北太虚弱了,他张开嘴,牙齿硌在硬硬的果子上,完全没了咬下去的力气,只在果皮上留下了一对浅浅的门牙印。
贺松明见状,把果子仔细嚼碎,低下头,直接喂进他嘴里。
阮陌北!!!
两人双唇相碰的那刻,阮陌北仿佛被雷击中了。
贺松明嘴唇柔软带着些许湿意,酸甜多汁的果子被渡进口中,激活了沉寂的味蕾,驱赶着呕吐带来的酸苦味,带着温度的呼吸扫过他鼻畔,让被汗湿的皮肤一阵发痒。
他一时间忘记了要吞咽,直到贺松明退开,轻轻抬高他下颚,阮陌北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控制着咽喉的肌肉,吞咽下去。
见他咽下去了,贺松明又咬了一口,嚼碎后喂给阮陌北。
……第二次好像没有那么激动了,阮陌北默默吞下果子。
贺松明并不懂嘴唇相碰这一行为被已经人类赋予过许多非同寻常的含义,在他眼中,只不过是给自己送吃的罢了。
对阮陌北来说,主要是这一张帅脸逐渐靠近,而他无路可退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阮陌北本人都没意识到他正抓着贺松明手臂的手已然不自觉用了很大力气,他内心百感交集,就算知晓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其他意思,仍忍不住多想。
在那场中毒后产生的幻觉中,十八岁的贺松明在毕业的晚上,跪在他床边,亲吻了他的手。
阮陌北是真的分不清里面有多少真实的成分,要放在往常,他会把这一切归于自己昏了头,一笑而过,可现如今,他看过贺松明的手机。
只用来和他一个人联络。
这怎么能叫他去不多想。
贺松明并不知晓阮陌北的万千思绪,见阮陌北吃的下去,他不断地喂食。在这一下下的双唇触碰中,阮陌北逐渐变得木然,奇迹般地脱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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