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您到别的房间拿一个。”贺松明就要动身,阮陌北赶紧跟上他,“我跟他一起就行,莉莉你回房等着吧,到时候给你送过来。”
“好,谢谢。”
走廊尽头的房间正在空着,把里面完好的烧水壶换给莉莉就行。
中间经过突出的半圆形露台,阮陌北掀开遮挡的窗帘,站在栏杆前,和三楼一样,这里也能看到东边的月影花田。
他望着那片花田,突然想过去近距离地看看。
贺松明已经取来了烧水壶,他来到阮陌北身边,还没忘记莉莉敲门前对方说的事情:“您刚刚说什么?有人想……”
阮陌北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继续说:“能去看一眼那片花田吗?”
贺松明噤了声,心灵福至地看了眼旁边房间所在的位置,知道阮陌北在担心隔墙有耳,点点头:“我陪您。”
把烧水壶送到莉莉房间,阮陌北在贺松明的陪同下走出主建筑,两人来到月影花田旁,花田被栏杆围着,阮陌北伸了下手,刚好够不到。
他直接双手撑着栏杆翻了进去,等到双脚落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当着庄园领班的面胡乱翻越栏杆了。
好在贺松明现在已经不再管这些有的没的,甚至陪着阮陌北一同翻进花田。
再一次置身花海之中,阮陌北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界中,只不过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身为人类的贺松明。
阮陌北伸出手,轻轻触碰月影花的花瓣。
花朵猛然一颤,整个向下一缩,一大丛细密的浅黄粉末从花芯里喷出。
一株花的颤动碰到了旁边的其他花朵,花朵如浪潮从岸边开始,向着里面颤抖着缩起,数不清的花粉喷出,相当细密的颗粒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浅黄色的烟雾,梦幻的漂浮着。
影像慢慢自烟雾中浮现:略胖的人影奔跑在花田中,他脚步仓皇,不断回头张望,如同在拼命躲避着什么。
花粉呈像的精细度有限,阮陌北看不太清人影的五官,只能感觉到他面孔相当惊恐。
几根藤蔓从他身后猛然冒出,以简直都要带出残影的速度缠住他脚踝。
那人跌倒在地,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大张的嘴和拼命蹬伸的腿表明他正在发出惨叫。
藤蔓迅速缠绕上他手腕,将他拖进了花丛深处,花朵摇晃着,很快恢复了原状,花粉落下,掩盖了一切痕迹。
森林里传来阵阵虫鸣,看完这一出默剧般的景象,阮陌北终于能够认出,那个被藤蔓拖走的人影,是最先死亡的李主管。
他尸体手脚处的红痕是藤蔓留下的勒痕,被活生生扼死,尸体留在了酒窖的角落里。
后楼带走副总,车库杀死医生和史蒂芬的罪魁祸首,也是它。
肆意生长,仿佛有智慧的藤蔓。
那是……星灵贺松明。
阮陌北满心复杂,花粉在他身边纷纷落下,在肩头覆盖薄薄的一层,如同雪霰。
可……每个小世界中应该只存在一个贺松明吧,现在人类贺松明就站在他身边,暮光星的星灵还会是他吗?
阮陌北不知道,藤蔓目前还未袭击过他,但不意味着就不存在危险。
领班拎着提灯,轻声道:“花粉很薄,这些事情是第三天凌晨发生的。”
阮陌北顺着他,说出了剩下的话:“但是李主任在我们来到的第二天就失踪了,我们还找了他一整个早上。”
贺松明颔首:“那时候我们找遍了整个庄园,包括发现他尸体的酒窖,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阮陌北看向二楼,喃喃道,“不,也许至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人,被蒙在鼓里。”
第68章 第三夜
花粉纷纷落下, 月见花短暂地闭合,酝酿花粉,等待下一次的绽放, 当它们再度被触发时, 呈现出的就会是阮陌北和贺松明并肩的样子了。
阮陌北不禁想起,五百年前他和人鱼贺松明触发月见草的景象, 又被哪一位在暮光星上探索的人看到了呢?
将身上的花粉扑打干净,阮陌北翻出花田, 同贺松明一道重新回到房间。
大家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房间,原本繁荣奢华的庄园寂静得像是根本没住过人。
车库门紧紧闭合,医生和史蒂芬的尸体不知道状况如何,不过现在没人在意他们了。
关上房门, 阮陌北又站在窗边向外看了会儿,才回到自己床上, 贺松明已经躺下了, 他确实非常累。
“抓走李主管的藤蔓应该就是两年前害死那个小姑娘的凶手。”阮陌北轻声道,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为什么才被当做目标。”
“当时警察仔细检查过那姑娘的尸体,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 我指的不是这个。”阮陌北讶然,他看向贺松明, 道,“我在想, 是不是这两人都做过某一种坏事, 比如说……加害?”
贺松明为什么会觉得是受害者身上带有的物件吸引了藤蔓?当年在那小姑娘身上,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贺松明沉默了一瞬, 旋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的有人想要杀了你, 就是指的李主管吧。”
“不止他一个。”阮陌北看出他不想再说那姑娘的事, 也就给了他台阶下,“医生和副总是最先动手的,第二天晚上我睡不着,医生给了我安神药,吃药的水有问题,因为这个,我才把杯子打碎的。”
“今早我们去后楼检查保险丝,副总失踪之后,我在地上找到了这个。”阮陌北掏出袖珍手.枪,在掌中转了一圈,“他想杀我,要不是被藤蔓拖走,现在死的就是我了。”
“他们为什么……”
“我不知道,而且其他人也并不无辜。”阮陌北将枪收起,“至少他们都知情。”
贺松明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阮陌北以为他被这个事实给惊到了,他看向贺松明,发现对方靠在床头,在谈话的功夫里睡着了。
阮陌北:…………
阮陌北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他走到贺松明床前,给贺松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盖上被子。
现在是……三点二十分钟,稍微休息一会儿,晚上再下楼吃晚饭。
阮陌北拉上窗帘,外面庭院的灯光被尽数遮挡,他专门留了床头的阅读灯和卫生间的小灯,防止睡觉时再发生灵异事件,而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阮陌北躺回床上,默默望着另一张床上的贺松明,思绪跟随壁画上飞窜的星球,跨越时空,飞向五百年前那些难忘的时光。
你……还在这颗星球上吗?
哗哗水声将阮陌北吵醒。
他撑起身,迷蒙双眼看到的仍旧是黑色河水和不见尽头的森林,浓雾弥漫,空气中腐烂的臭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阮陌北揉了揉眼睛,随手拾起一颗压在身下的小红果放进嘴里,他肚子很饿,那些人将他压上竹筏之前大概没让他吃东西,或者只用了一些水果给他垫了垫肚子。
竹筏顺水漂流,先前岸边的灯光彻底消失不见,歌声被黑暗吞没,他不知道在梦境中自己算睡去了多久,看提灯中灯油的剩余程度,应该挺长时间的。
如果再不到达目的地,灯油四五个小时后就会燃烧殆尽,那时候围绕他的,将会是彻底的黑暗,和死亡的阴影。
阮陌北盘腿坐了会儿,冷风从长袍宽大的领口吹入,打在皮肤上,引得浑身寒战,除了这件长袍,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试图用摩擦生热。
一根汗毛都没摸到。
阮陌北:?
他瞪大眼睛,手从领口伸进,摸到腋下,光秃秃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同样光洁如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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