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缓慢的、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爱意,却在五年后被席卷殆尽,只剩难以启齿的、背德的关系。
似有蚂蚁不停地啃噬心脏,凄入肝脾,盛意轻咬下嘴唇,微垂下脸。
他不敢和梁听叙有正常的来往,不敢按部就班和梁听叙重新开始,成年人的世界多了很多因欲起意、擦枪走火,隔天又各自投入各自鸡飞狗跳的、杂乱不堪的生活,自此再无交集。
他和梁听叙也要变成这样了。
他们明天也会形同陌路,变回仅剩的、维系着的上下司关系。
但至少有过关系。
手腕再度被拉起,被拽一路的腕间有些泛红,落了一层明显的手印——梁听叙拉拽得很用力。
一阵天旋地转,他躺上了床。
梁听叙鼻梁的凉意触及他的脖颈时,他咬着嘴唇,别着脸看着梁听叙房间的落地窗,外面视野很好,躺着放眼望去也能看见热闹的商圈、和一座座的名企大楼。
大楼还在亮着灯,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
盛意吞下所有声音,一阵颤栗,手抓拽着被单。
急促的、猛烈的、如电流流遍全身。
梁听叙对他的身体了解得透彻,知道怎样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知道他哪里最脆弱,知道碰到哪里会换来难抑的急喘。
可盛意只是忍着,偶尔小声地喘两下,再没其他声音。
他不受控地在想,他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进到梁听叙家里,第一次进来梁听叙的房间。
他看不清颜色,梁听叙全程没有开灯,整间房间昏暗的,却洋溢着一抹浅淡的柑橘味。
哪里都是。
枕头上、被单上、还有他身体里。
可无论他再怎么被填满,再怎么染上整身的柑橘味,他们也只是欢度一夜的p友。
他不是梁听叙的。
发丝被揉搓过,梁听叙在他耳边低声道:“张嘴,出声。”
一阵快意,盛意急促地轻仰起头,无意识张了张嘴,却依旧吞并了所有声音。
连喘息都不存在。
喉结被吻过,梁听叙声音冷冷的:“和他上床的时候,你也不会出声么。”
“……不会。”他低声说,微眯着眼睛,眼尾沾染上一点光亮。
梁听叙轻抹走他眼角洇出的泪,轻柔得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盛意有一瞬间晃神,随即天旋地转,梁听叙要他抓着床板。
“哭不哭,都别让眼泪沾到脸颊,自己注意。”
又一阵难顶的快意,抖落了盛意眼底的泪,他慌忙低头,眼泪“啪嗒”两声,拍打在枕头上。
他依旧咬着唇,攥床板的手用力到发白,忍到极致。
昏昏沉沉不知道几次,他又被翻回去,床上被他们毁得没一处能入眼,衣服随意丢在一旁地上。
“你瘦太多。”梁听叙说着,抚上他的腰腹。
像是责备,像是质问,淡然的语气却又犹如随口提起的一句话。
盛意重新拽上床单,别着脸,一晃神,眼眸落在落地窗外。
在这个偏南的地方,窗外却飘起雪了。
惹得盛意一愣神。
“和他做的时候,你也有心走神吗。”梁听叙掰回他的脸,问。
眼前晃过梁听叙锁骨侧的痣,上面还有好几年前他留下的“标记”。
这回盛意没忍住,啜泣着呜咽了一声。
天泛白好久,该是八点了。
差不多收拾收拾得上班了。
梁听叙睁开眼睛,手搭上一旁,却只搭上满床冰冷。
一个腾身起来,整间房间像被洗劫过又变成了平行世界一般,被他们滚落的东西都完好地放在了不属于他们的位置上,摆放整齐。
盛意收拾的。
门口似乎有什么声音,梁听叙掀开被子起身,揉着胃走出房间外,边走边说:“十点才上班,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脚步却骤然停在房间外,直视着视线所及最远处,那一片旖旎。
盛意站在门边,微微错身偏头,眼尾浮红尚未消却,嘴唇大概是被他自己咬出来的红肿,脸颊的过敏,他昨晚帮他抹了药膏,没看出异样来。
喉结泛着红,是他咬的。
眼眸很淡,眼睫微垂着,没看他,只停留没一会儿便卷走了。
“啪嗒”一声轻合声,门扣上了,盛意也不见踪影。
桌上却仍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是冬至的汤圆。
外头还在下鹅毛雪,落到手心就融。
走一步酸一步。
盛意蹙眉,一个没站稳,当着赶班一堆人的面蹲了下去。
“没事吧。”周围有人担心他。
他不想说话,只是摇摇头,忍着涌上皮肤骨头的烫意和酸涩起了身,继续朝地铁口走。
出门够早,地铁上还不怎么拥挤,却没有位置。
盛意抓着扶手,眉心的蹙意迟迟没能消散,闭着眼睛偷一分休憩。
到了公司办公位坐下,他拉开最底下的格子,掏出常备的温度计一测,38.5度,不出所料地发了烧。
盛意闭了闭眼,这一闭便有些难睁开了。
沉重的,滚烫的,酸软的感觉不断冲击着他。
办公室里他常年放着药,这时候应该拉开柜子吃药,至少能好些——发烧久了,对于流程他早就熟烂于心。
可他不是很想,有一分贪恋这种酸软。
他知道,这烧不是昨晚的放纵带来的,昨晚到最后,他困倦到动不了,指尖犯软,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些低烧了。
梁听叙给他细细清洗过的,那个澡不知道洗了多久,昏昏沉沉间,他偶尔睁开眼,还能感觉到梁听叙在帮他冲水,擦拭,清理。
角质层都要被搓完了。
发烧纯粹是他身体不好。
前不久刚生的大病也是发烧,高烧,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要不是他没请假,盛行健去问了徐文彬,徐文彬上门一看,赶紧捞着他去了医院,他可能就这么死在家里了。
这回大概也是天气原因。
盛意望向窗外飘起的鹅毛雪,郁闷别回脸。
今天下午早点请个假回家吧,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出差错补救更麻烦。
想是这么想,盛意却还是打开电脑开始收发文件等工作。
还没迷糊,那就先做着,顶不住就走。
梁听叙来过几趟,给他拿文件,眼眸在他脸上停留很久,盛意没看他,也没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Steve来找过他几回,很快发现他发了烧,让他快点回家,他总是笑着说:“等等就走,做完这个。”
Steve有些生气:“要不是下午我要跟着盛总外出,我现在肯定先把你带回去。”
盛意打着哈哈过去了。
到了下午,他还是扛不住了,在手机上请了假,准备找梁听叙签假条。
“不舒服了?”梁听叙问,伸手要来碰他。
盛意退了一步,只是摇头,不让梁听叙碰。
他的手臂现在都是烫的,一碰着就容易发现。
梁听叙也没执着要碰他,只说:“冬至快乐,好好休息。”
有什么快乐的。
但盛意开始浅开口回了:“……快乐。”
梁听叙在他临出门前说:“回去打个车,我给你报销。”
盛意没接茬,拐角出了门。
他来的时候坐的地铁,回去却什么也不想坐了。
外头正下着雪,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一段,停一段,找椅子坐坐,又起身走。
之前回家要么坐地铁公交要么开车,他都没怎么好好看过窗外的景,现在有机会看了,盛意却看不下去。
手腕又开始疼了。
他手上还拿着条围巾,有些冷了,盛意拿起来,给自己绕了好几圈。
不知道几点,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越发迷糊。
有点累,有点困,他走不动了。
盛意要找个地方坐坐。
腿却发软,走不动。
“扑通”一声,他扶着花坛边跌坐到了地上。
周围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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