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桌上。
“辞职后什么打算?”盛行健无视蔫了的盛意,喝了口茶问道。
“还在考虑。”
“不是我说教哈,家里亲戚能帮衬是好事,别人巴不得这种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你倒好,非要自己找,你妈妈劝你你也不听……”
盛行健叨叨半天,终于结束了话题,盛意耳朵都快起茧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双手往桌上一撑,说道:“关于那个新主管,我想问点事。”
“说,诶哟还关心起新主管来了。”
“他是人吧?”
不是人吧。
要不怎么能在他接到梁听叙死讯一年半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
盛行健狐疑地抬头:“你病真的好了吗?要不回去再静躺两天。”
“我没病,”盛意咕哝,这么说听起来是挺像神经病的,“算了,没事,当我没说,我走了。”
盛意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五年前那件事,盛行健一点都不清楚,只知道盛意和母亲闹了大矛盾,成天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若是盛行健知道他曾经和梁听叙交往过,梁听叙这份工作怕是不保。
盛意用手掬一捧水,往脸上泼,顺着擦了擦脸。
少点来往,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将水珠甩走,抹脸准备离开厕所。
厕所外突然传来讨论声。
–“新来的主管长得是真帅啊。”
–“我们组长也挺帅的啊,要是不那么自以为是就好了。”
–“唉别提他了,你们知不知道梁主管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才第一天见面,谁去打听,更何况,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摸透底呢。”
–“他这张脸,啧啧啧,一看就玩得很花,身边肯定不缺美女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是个闷骚,像那种,平时一本正经,实际还有点什么特殊癖好的类型。”
盛意默默点了点头,在心里跟着暗骂。
闷骚,表里不一,明明知道他对眼泪过敏,却每次都忽略他的话,弄到他受不了,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还用手帮他接眼泪,美名其曰——眼泪没碰到脸,就不会过敏。
完全是诡辩。
–不过,你们不觉得,他的痣,长的位置都很刁钻吗?
–啊啊我懂我懂,他右手手背有一颗,好诱啊。
–对对对,还有他左侧脖颈那颗,若隐若现的,真的很,很勾人。
盛意:他锁骨上那颗才——
–诶,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感觉,我们组长和梁主管关系怪怪的。我偷听隔壁组组长说,梁主管说他们曾经很熟,但组长说他们不认识。
–以我多年经验来看,通常这种情况,这两人不是死敌就是情侣。
–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像你个头哇,盛意是同性恋,随便你们怎么说,别乱编排我们叙哥。
盛意无语地扬了扬嘴角。
明明他才是被掰弯的那个。
–他们之间确实怪怪的啊。不过,你哪来的经验。
–根据我多年研究新型通俗文学,解构小众流行情感所得。
–不就是看小说吗。
–磕点好的,我们组长还是算了,跟你们说,他……
又要说他了。
盛意看了一圈,确定厕所没有其他出入口,打开了水龙头。
他不想继续往下听。
好在“八卦小队”似乎意识到摸鱼摸太久了,抽身往回走,声音逐渐远离。
盛意松了口气,关掉水龙头准备离开,却听见隔间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甩水的动作一滞,转头猝不及防对上梁听叙的视线。
只是一瞬,却仿佛被拉长成了整整一个世纪。
盛意疯狂回想方才他们聊的话题里,有没有一些子虚乌有的事。
梁听叙只是停了那一秒,继而径直错过他,打开水龙头,俯身洗手。
脖子上似乎挂了一条项链,藏到衬衫里边,在梁听叙俯身一刹那,碰撞出闷响。
盛意正用着烘干机给手烘干,眼神不受控地飘到梁听叙的锁骨上,瞟到了那颗若隐若现的锁骨痣,还有露出些许的项链带子。
“盛意。”梁听叙突然喊住他。
盛意抬头,透过盥洗台的镜子,和梁听叙对视。
梁听叙指了指锁骨痣,上面还有他曾经留下的咬痕。
心思仿佛被彻底戳穿,盛意脸颊飞速涨红,喉结上下滚动。
梁听叙轻笑:“你的领子没翻好,整理整理。”
盛意:?
白瞎紧张了。
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移开眸光,对着镜子整理完领子,咬牙切齿地对着梁听叙说了一声:“谢谢。”
“客气。”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第4章 距离心脏最近的纽扣
连绵不绝的小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一连几天都放了晴。
盛意左手腕贴了几回膏药,很快不疼了,好得飞快。
他刚满脸困意地走进办公室,就看见相框上摆着两颗糖果。
困意顿时被驱散,盛意抓起糖,端在手里端详。
今天草莓味,昨天蓝莓,前天是葡萄……每天一个味道,不带重样。
盛意嘴角有些压不住,强装镇静从抽屉拿出罐子,把糖装进去,眼神一晃,才发觉相框被他放在桌角,尽管倒扣着,还是显眼到不行。
他拿起相框,看着里面的照片发愣。
照片是他们高中毕业时拍的,他扯着梁听叙的手,朝镜头竖着大拇指,笑得不见眼睛,梁听叙没看镜头,满眼是他。
盛意顿时有些慌了。
这是他藏在相册里的第二张照片,怎么被放到了顶层。
他在相册里翻找,原来的照片不翼而飞,盛意忆起他前不久曾把相册摔解体过,蹲下来翻找。
“在找什么?”梁听叙突然在他背后说话。
“没什么,不关你事。”他眼疾手快地把相册反扣,继续在地上搜寻。
身后的人好像滞了滞。
盛意骤然想起共感的事,尽量平缓呼吸,重新编辑语言。
“只是在找一张照片,不是很重要。”
一抹粉色闯入他的视线,梁听叙拿着一张相片举至他眼前问他:“是这张吗?”
日本的樱花林,是他相框缺失的照片。
盛意接过,呢喃道:“你怎么会有。”
“飘到外面了,所以我来问问你,照片对你肯定很重要吧,应该是你和前任去过的地方。”梁听叙指了指照片角落写的时间,一年半前,神情有些低落。
心脏又疼了。
“不是,”盛意低声说,“他没和我去过这里。”
但他和别人去过,甚至被他亲眼目睹,落荒而逃,跑得太着急,还把梁听叙给他的纽扣弄丢了。
他将照片放进相框,站起身,却发现梁听叙还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主管,谢谢你,我要工作了。”盛意说。
现在提起五年前的事,绝对会出糗。
时机不对。
但梁听叙还是没有动静。
良久,梁听叙仰头看他,眼眶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红了。
“好巧,那天我也去了那里玩。”
声音发哑,听得盛意也跟着难受。
“可惜没见到你,不过,捡到了别人落下的东西。”梁听叙说着,将项链从白T恤里捞出来。
上面挂着一个纽扣,还有一个简易戒指。
纽扣他很熟悉,没缝好的线头,边角带了点微微裂缝,这个纽扣,是梁听叙高中毕业送给他的纽扣,是被他弄丢了的纽扣,是距离梁听叙心脏最近的第二颗纽扣。
梁听叙捡到了。
“是你的吗?”梁听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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