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87)

　　这次慈善展筹备得仓促，裴煊也是临危受命，一从美国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做准备。

　　因为时间紧，许多受邀方都以没有档期为由，婉拒了来参加活动。

　　早就提前问过章墨的行程，在得知这次的展和珠宝峰会有冲突后，裴煊清楚二者孰轻孰重，所以就没再给人发邀请，也没让手底下的人重新协调时间。

　　见裴煊一直沉默，章见声饶有兴致地瞧了他一眼，随口猜测着理由：“大概，他活动提前结束了。”

　　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私人关系，裴煊现在都应该去陪同章墨出席活动。

　　“那我先过去。”转头向章见声留了句话，他无奈匆匆离开。

　　已经到了活动现场，现在掉头就走并不太现实。

　　更何况已经答应了裴煊要帮他撑场面，章见声怎么也得进去合个影，再象征性地参加一下待会儿的拍卖。

　　不过有章墨在，他倒是可以偷点懒，轻松不少。

　　站在原逸身边，章见声伸手在人脑袋后面胡乱摸了一把，隐约闻到一股很新的沐浴露香气。

　　“回去洗过澡了？”凑近过去仔细嗅了嗅，章见声的鼻尖轻轻划过原逸的耳廓。

　　短暂的停留像是具有另一层意味。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察觉，原逸很小声回了句：“嗯。”

　　像是对此还算满意，章见声眉眼挂着一抹淡笑，手顺着人的脖子滑下来，说：“走了。”

　　从下车到现在一直不清楚来这儿的目的，原逸茫然问他：“做什么。”

　　双手插进兜里，章见声兀自往前，平静地道：“约会，看展。”

　　进到展厅里，暖风开得很足。

　　来的人大多都是些熟面孔，有集团内部的高层，也有其他各行各业的富豪大亨。

　　本次参展的物品涉及珠宝、腕表、箱包、成衣等多个门类，展区内不设专门的拍卖台，要是谁想出价，只需将心理价位写在纸上，投入到展品前的玻璃箱里，价高者得。

　　配合展出的怪诞风格，展厅内的光线是银白色的暗调，悬空的水晶吊饰与金属展示架绝妙地融合在一起。

　　之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原逸寸步不离地紧跟在章见声身后，拘谨中带着一丝好奇。

　　似是觉得热了，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胳膊上。

　　刚刚进来时没注意，现在章见声才发觉，原逸不止洗了澡，而且还特意换了身像样的衣服。

　　今早出门时还是套头衫棒球帽，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纯黑色高领毛衣配西装裤。

　　毛衣下摆收在裤腰里，面料偏紧身，更显得宽肩窄腰，脖颈修长。

　　裤子还是他当初让裁缝帮忙定制的那一条，版型很好，从侧面看很显臀腿线条。

　　章见声眼神略飘，喉头渐渐被暖风烘得发干发痒——

　　已经挺长时间没看过原逸穿偏正式的衣服，猛地一换，怪勾人的。

　　手牵在原逸小臂上，章见声拉着人往更里面的展厅走去。

　　行进间偶然摸到有脱开的线头，章见声仔细一看，发现毛衣的袖口不知怎么脱了丝，豁开一条长长口子。

　　“怎么弄的？”章见声停下来问。

　　原逸一哑，自己翻起小臂看了看，稍显局促地说：“应该是在自习室，不小心被抽屉挂到的。”

　　章见声无奈，有些犯了职业病，于是转身找了个眼熟的工作人员，跟人交代了什么，没多久，对方就拿着一只针线包小跑了回来。

　　“手给我。”把原逸拉到角落，章见声低头穿着针，一边朝他勾了勾手。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对方攥了过去，原逸缩在墙角，感受着章见声指尖的触碰和温度。

　　熟练地起针、缝线，原本脱开的地方正被一点点修补弥合。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是人群很少会注意到的所在，如果忽略掉背景的杂音，只看眼前人，此刻的他们像是完全与世隔绝。

　　望见身前那人垂着头一脸专注的样子，原逸有点恍惚，轻声地喊他：“章见声？”

　　“嗯？”对方声音很沉。

　　忍不住反抓了下他的衣袖，原逸又问：“ 你刚说，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对。”章见声一丝不苟地打了个结，抬头看见原逸脸上藏不住的雀跃，于是把人往自己身边硬拽了一把，淡淡地说：“不许翘尾巴。”

　　针线包里没有剪刀，他把线头藏起来，最后只好俯下身，用牙将多余的线咬断。

　　鼻息灼灼，章见声柔软的唇珠轻微蹭到了原逸的手腕内侧，像是一记缱绻的吻。

　　“好了。”把对方的手腕撒开，章见声收起针线，却没撤开脚步。

　　低头盯着原逸那截细腰看了几秒，越多看，越觉得心痒难耐。

　　尽管身上一阵一阵地泛着燥，面子上却仍保持着平静如水。章见声沉默了几秒，垂下手臂，用指尖在原逸的腰带扣上轻轻勾了下。

　　胯和人一撞，章见声转身向后，说：“跟上。”

　　展没看完，有再多的心思都得往后靠。

　　成衣展厅的后面便是珠宝陈列的部分，章见声本来自顾自地走了一段，偶尔驻足，像是专心在看展。

　　但没坚持多久，他的目光就像是焊在了原逸身上，肩膀和人的距离不能超过十厘米，手上也不老实，不是捏人后颈，就是揉人脑袋。

　　已经差不多习惯了章见声对自己“爱抚”的方式，原逸就算被扯痛了也不会吭声，尽管面子上看着局促，但其实心里乐在其中。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彼此心照不宣、相互贴近的暧眛距离，默默穿梭在光怪陆离的展示架中间。

　　看到有漂亮的，原逸会停下来，认真听章见声给自己讲解材质跟设计。

　　整个珠宝展区，高水准的拍品有不少。

　　被放在最后的是一款金属流苏样式的配饰，与其说是项链，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衣服。

　　脖颈间的链条上点缀有小颗的粉色碧玺，额外有几根金属链条从锁骨的位置垂落下来，向两侧延伸到腰际，在人身体最窄的那截形成几段漂亮的弧形，让胸膛自动袒露。

　　整套饰品挂在黑色丝绒材质的人偶上，显得性感又神秘。

　　看原逸瞧得出神，章见声问：“喜欢吗。”

　　被这款镂空流苏的设计感惊叹到，原逸如实回答：“挺漂亮的。”

　　话刚说完，章见声便一本正经地找工作人员要了纸笔，往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原逸愣了下问：“你干什么？”

　　“出价。”章见声将纸片折叠，塞进展品前的箱子里，回来后又道，“买回去当玩具。”

　　对着展台上的金属链又来回打量了几眼，他犀利地点评：“光着身子穿，应当会好看。”

　　原逸一哑，心里并不觉得章见声是买回去自己穿的。

　　鉴于这一点，他认为自己会成为受害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看原逸垂着头，耳朵根开始泛红，章见声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怎么了？”

　　避开了他的视线，原逸往一旁走去，无奈地说：“不带你这样的。”

　　“我哪样了？”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章见声微眯着眼，明知故问。

　　原逸只好抬眸，和他对望了一瞬，又很快垂下。

　　这人实在犯规，从刚才进来开始，就处处贴近他、引诱他，除了言语，还有行为，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钩子。

　　“你太闹人。”别开脸，原逸沉沉说道。

　　章见声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就叫闹人了？”

　　前面的宴会厅，主持人的声音已然响起，

　　拉着原逸继续往前走去，章见声将人带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远远看见裴煊正朝自己招着手。

　　按照宴会的一般流程来说，现在的开场时间，他应该过去，和章墨一同作为集团代表方，接受媒体的采访和拍照。

　　扫视了一圈，章见声拿下巴指了指远处盛满点心和香槟的吧台，向原逸道：“找个地方坐，饿了就吃点东西，等我回来。”

　　转身向着另一边走去，他刚出去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嘱咐：“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