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他太过格格不入,有个穿着性感的男侍应为他端了杯鸡尾酒,一边还主动投怀送抱地搂了搂他的腰。
原逸眉头皱得比平时都紧,见状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解释说自己开车喝不了酒,之后就没再坐下,只像个卫兵似的杵在沙发边上。
他人往那儿一戳,就像是立了个优质雄性荷尔蒙的标杆,倒是引来不少过路的女性,态度暧昧地向他讨要联系方式。
“你……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瞧着原逸面对搭讪时的样子,裴煊若有所思地道,“你确定他喜欢男人?”
“我没说过。”章见声的答话有些轻飘飘的。
裴煊一听,立马回瞪了他一眼,不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章见声,养狗也要看是什么狗。”
他弯下腰去,凑到人跟前说,“这东西是天生的,你对它好,它不领你的情,你再怎么强求它也改不过来。”
裴煊难得这么认真,顿了顿又说:“要是一不小心被它咬上一口,伤口血淋淋的,你图什么?”
章见声手握那杯浓茶,轻抿了一口,淡淡回道:“他是人,不咬同类。”
“同类?”裴煊着重重复着这两个字。
同类个鬼。
他并不确定原逸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样,拥有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取向,但他知道喜欢上一个异类的下场。
无非是忍不住地心动,以为付出就能得到回报,并产生了对方刚巧也喜欢自己的错觉。
章见声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章见声放下了手里的茶,目光变得不再那么锐利。
瞳孔里像是又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他出了一阵的神,某一刻才慢腾腾地扭过头来,望向裴煊。
“天上挂的星星再好看,不一定非得摘下来,纳为己有。”他很安静地道,眼尾挂了一丝笑意。
“我看着高兴就行了。”
“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是我该关注的事。”
第26章 交锋
望着章见声一脸认真的表情,裴煊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讲出半句话来。
他觉得这人似乎不太像他的朋友。不太像那个表面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实则过分精明、从不肯让自己吃亏的章见声。
“行。”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骂醒对方,裴煊慢慢点着头,一字一顿地道,“你高尚,你无私。”
哪知章见声听完这话非但没有反省,反倒朝他微微点头表示接受,笑里竟真的多了几分收到褒扬后的真诚。
裴煊一下咋舌,决定不再白费力气,只搂着怀里脸蛋漂亮的男侍应,继续喝他的威士忌。
几口下肚,他还不忘斜睨两眼章见声,无奈地道:“来这种地方喝茶,你认真的?”
章见声轻轻带过:“酒味太冲了,不想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衬衣领口的第二枚扣子松开,委婉拒绝了身旁正准备用一段脱衣舞来换取小费的男模。
直接往人裤腰塞了张可兑换现金的小票,章见声将男模打发走,转而继续看向裴煊,一本正经道:“况且我还处在康复期,过度饮酒,不利于养病。”
裴煊笑着骂他:“您老人家现在倒是知道惜命了?”
章见声莞尔,再没回答,裴煊也就放弃了继续挖苦的念头。
曾经的章见声,喝起酒来确实是可以不要命的。
二十来岁的年纪,与现在完全相同的地点,但截然不同的状态。
裴煊记得那时他跟章见声几乎整日都混迹在这里,一个只知道左搂右抱,另一个只知道闷头喝酒,一边看着他左搂右抱。
夜总会这种地方,说出来总不太光彩。章见声年轻时的声名狼藉,有一大半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像裴煊这种家风严谨的豪门独生子,因为被束缚得太过,所以总爱尽情地释放天性。夜店混得多了,顶多落下一句风流倜傥、多情又多金的评价。
而章见声则不一样。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喜欢什么,最后总会拐到他私生子的身份上去。
他烂醉,别人会说他身染恶习,他进夜店,别人会说他滥%交,他喜欢男人,别人会说野种就是野种,要不怎么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但这些章见声都不怎么在乎。
以前年纪小,还能有点放不下的执意。而现在,能让他在乎的实在太少太少。
舞池的表演一段接着一段,头顶蓝紫色灯光看久了有些晃眼。
卡座间的过道,穿着性感的男男女女依旧往来穿梭不断。直到台上的兔女郎跳完第二遍舞,裴煊身侧才终于有个挂着毛巾的侍应生停了下来,凑到他身边耳语。
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裴煊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子往章见声那边歪了歪,递给他一张写着房间号的门卡:“喏,到你出马了。”
平静地眨了下眼,章见声将那门卡接过,指腹在边缘轻轻摩挲片刻,才收进了口袋。
“我就不上去了。”见人起身,裴煊坐着没动。
以他的身份,这次出面帮忙已经算是冒险,回去说不定还要被他家老头子一顿棍棒伺候。上面都是LUCIE的股东,一帮老古董,他去了也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
正说话间,不远处通往楼上的电梯正好打开,恰是陈泰被侍应生引着出来。
穿行在昏暗的过道里,陈泰行色匆匆,一边还在和人讲着电话,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大概得多久?”想着应当是陈怀仁那边起了作用,裴煊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朝章见声道,“久了我可不等了。”
章见声看了眼时间,说:“最多一个小时吧。”
说完便一手拄着拐,身后跟着喻阳和原逸,慢慢向着电梯间走去。
裴煊给他的包厢号在十楼,1002,隔壁1001里坐着他今晚计划要见的人。
两间包厢刚好是龙凤厅,中间仅隔了一层可以撤掉的中式屏风。
章见声不请自来,未免有失礼貌。利用相邻的包厢制造巧遇,虽然是拙劣了点,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刻意,但起码是个可以开启谈话的由头,也给人留了半分薄面。
倒也懒得再多装一时半刻,一进包厢,章见声便直接让人撤掉了中间的屏风,主动踏入了隔壁的领地。
“三爷。”肘拐一下下点在地上,章见声首先向中间那位头发花白、正襟危坐的老先生问了声好。
随着他脚步一深一浅地走近,包厢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也随之戛然而止。
寂静。山雨欲来前总是别样的寂静。
三爷姓管,今年已经七十好几,却依然精神矍铄。
因为他在家里几个弟兄中行三,且与前任董事长管梅是堂兄妹关系,所以集团里的人大都称呼他为三爷。
其实按照辈分和血缘,章见声应当喊他一声三舅公,但章见声明白,他要喊,人家不一定乐意听。即便叫得再亲近,也不能消除人与人之间固有的隔阂跟偏见。
见到章见声进来,三爷未发一语,只是脸色始终不那么好看,不知是方才跟陈泰谈得不太愉快,还是压根不想见到章见声。
在三爷身侧,分散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份基本都是集团旗下各品牌的大小股东跟高管。
不管这些人对自己作何态度,章见声都面带微笑,一一打了招呼。
“许总,唐总……”
视线从左至右依次滑过,他在一众陪酒的女侍应中准确分辨着股东们的身影,并逐个与人对视。
直到最后,在沙发的拐角处,章见声瞥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占先生。”他停顿了下,很快朝人略点了下头。
画着金色银杏的背景幕墙下,占志飞一身贵气的黑色英伦西装,身侧围坐着两个与边上截然不同的男侍应。
他是替外甥章棋来的。在此之前,章见声关于幕后推手的一切怀疑仅仅只是推测,而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
“这么晚了,章总也是……过来消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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