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没有,”池野抓紧应声,按照他为数不多的哄孩子经验,只要对方肯接话了,那基本上就快劝好了,“别哭了好不好,怎么突然掉小珍珠了,嗯?”
很好。
佟怀青被恶心到了。
池野感受怀里的人逐渐安静,略微放宽了心,再接再厉。
“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啊……”
佟怀青不肯放手,还是捂着脸:“滚。”
池野默默地松开胳膊退后,给厕所门关上。
又在外面补充一句。
“别摔了,有事叫我。”
“滚——!”
水流声汩汩,佟怀青洗干净脸上的湿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抬头,水龙头上面挂着个圆镜,长柄穿了绳,绑在楔上去的一枚钉子上,镜面溅上去点水珠,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微红的双眼。
居然哭了。
但是,哭出来后,竟心情舒缓了许多。
被池野小孩似的把在怀里,双手抓不到任何支撑点,还要在耳边被那人嘲讽,实在是又羞又恼,没憋住,直接哭了出来。
好久没这样了。
哪怕被指着鼻子骂,也没掉过眼泪。
只不过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骂回去。
佟怀青拧上水龙头,静静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很长时间没认真照过镜子了。
池野又在外面叫。
“佟佟?”
佟你大爷的头。
他扶着墙去推开厕所门,目不斜视地一点点往前走,压根就不给这人半分眼神。
池野跟他错了半个身位,默默地跟在后面,以防他突然踉跄,能及时伸手扶一把。
这一路,走得格外艰难。
腰又开始疼了。
他几乎是拖着腿走到床边,僵硬地躺了下去,额上出了点细微的汗,呼吸都在喘。
楼上的俩孩子应该睡着了,屋里安安静静,院子里传来零星的蟋蟀叫声。
池野皱着眉看他:“大夫说你有旧伤,是吗?”
佟怀青靠在枕头上,眼皮都不带动地“嗯”了一声。
他垂着睫毛,余光瞥见池野去柜子那里找东西,懒得看,只想着什么时候能换衣服,他的包裹还在招待所呢。
才不想穿这人的裤子。
“你趴着,”池野端着个玻璃罐过来,“衣服往上撩。”
“泡的指甲花,”他坐在床沿边继续道,“土方子,擦一下好得快。”
拧开上面的盖子,下面的药酒颜色橙黄,泛白的花瓣挤挤攘攘地拥在最上方,淡淡的酒味儿弥漫开,池野先搓热自己的掌心,看佟怀青没动,就挑了下眉:“嗯?”
佟怀青声音淡淡:“你安的什么心?”
“首先,”他平静地看向对方,“谢谢你救我,照顾我,还……”
池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小麦色的脸颊上还有未消的指头印子。
似乎难以启齿,佟怀青再次垂下眼睛:“还给我换上你的裤子……”
池野没太明白,只是本能觉得这家伙好像不高兴,便解释道:“没有,逗你呢,这是之前给阳阳买的,有点大了就一直放着,我的你穿不上。”
那可不,上衣就罢了,虽然走路都能滑下肩头,但勉强能穿,裤子再是松紧腰的也不成。
佟怀青面无表情:“哦。”
这个不是重点。
得说清楚。
哪怕低着头没有对视,也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以及紧实有力的臂膀。
又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脚尖蹬着的明显触感。
硬邦邦的。
佟怀青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不歧视,但……我不是gay。”
虽然池野没有向他明确表达,但意图太明显了,要不然凭什么对他这么好?
佟怀青从小到大没缺过追求者,男女都有,绅士的狂热的都见过,他自认为脸蛋长得好看,气质又卓然出众,那么被狂蜂烂蝶环绕纠缠,也实属正常。
没错,他自恋。
但他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本。
所以相当理直气壮,并且不会因为被追求而苦恼,甚至还有些淡然的欣慰。
理解,这算不上是审美不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会欣赏他。
并且有意思的是,追他的人虽然多,但没有死缠烂打特别久的,佟怀青太容易被一见钟情了,漂亮,弹钢琴的时候又耀眼夺目,但是相处下来,几乎都会嫌弃他脾气怪。
说不上来,并且眼神也不够招人,没那个劲劲的味。
美则美矣,不够骚,勾不起男人或女人的欲望。
所以他对追求也不怎么感到厌烦,反正一窝蜂地涌来,又潮水般地消逝掉,没有人会持之以恒地去爱他,很快就会无声无息地走开,多正常。
就像池野现在的眼神。
没有被戳穿后的羞涩,或者慌张,而是非常平静。
佟怀青拧着眉,又重复了一句:“我说过了,我不是gay。”
池野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查看一辆扎了胎的自行车。
只带了点好奇。
“什么?”
“你说什么给?啥意思?”
第13章
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
池野掌心搓热老久了,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开始起烧,都说胡话了,用手背去贴对方额头,还没碰到,就被吼了一嗓子,佟怀青气鼓鼓地:“池野!”
“叫哥。”
眼瞅都快半夜,池野想催着赶紧睡觉,声音低沉下来:“别废话,趴好。”
佟怀青拽着衣角,英勇不屈。
趁他昏迷的时候换衣服就罢了,这人好好地醒着,要撩起来给看腰?
想得美。
“你干啥呢,还等着我给你……”池野本来想说换姿势这仨字,但刚在厕所给人逼得哭了场,就给咽了回去,“真磨蹭。”
佟怀青黑着脸:“我不擦。”
“别矫情,”池野只当他怕痛,“这个就有点烧得慌,不疼。”
佟怀青咬着牙,目光从那瓶色彩诡异的药酒,又到池野绷着青筋的手背,还憋着一口气:“你出去,我要睡觉!”
池野倒是笑了:“成,那你睡。”
说着居然站起来,真的要走。
佟怀青不理人,把被子往上一拉,顺手往枕头那里去摸,来回找了几下,就倏然抬起头:“我的东西还在招待所。”
声音都慌了。
这么多年习惯了,晚上睡觉地捏着那兔子玩偶的一角,出来的时候走得急,也没忘了把它给带上,这被大雨淋的一场没去退房,也忘记跟池野说,自己的背包还没拿呢。
“你去给我拿,”佟怀青有点着急,“就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池野慢悠悠的:“给你擦过药就拿。”
“先去拿。”
“先擦药。”
“去晚了人家都下班了!”
池野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佟怀青。
闹呢,招待所啥时候都有值班的,哪儿会下班。
佟怀青沉默片刻,木着张脸,躺下了。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除了没那玩意睡不着之外,腰也是真的很疼。
旧伤,推拿针灸都是缓解,劳损是病根。
他有些艰难地转过身子,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只当池野是素不相识的理疗师傅。
衣服下摆被往上推,堆在肩胛骨的位置。
不合身,太宽松,应该洗过很多次,面料好柔软。
露出截白皙的腰。
干干净净的。
中间的凹陷很明显,虽然纤细,并不干瘦,由于冰雪似的肌肤,甚至有种很莹润的丰盈感。
掌心再次搓热倒入药酒,按在后腰的位置,打着圈揉搓。
佟怀青的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头发挡住眉眼,感觉着腰那里传来的按压,池野说的没错,并不疼,伴随着有点辣的酒味,是种微微的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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