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司壮体胖容易出汗,吹了一会空调才感到好一些,随手抹了把额头:“闻总给我派的。其实我早到了,听说有记者我第一时间跟闻总汇报,闻总就给我派了几个保镖,就是等他们过来耽误了点时间。”
秦郁上微眯着眼,感到那几个保镖莫名眼熟。钱司壮当即吹捧道:“秦导好眼力啊!”
上一次他跟秦郁上见面还是停车场之夜,秦郁上因为他胡编乱造江棠承的身世罕见发火,后来他为将功补过给秦郁上通风报信,结果还把岛的名字搞错了。
钱司壮感觉自己做啥错啥,默默抹了把辛酸泪,为尽快抹去秦郁上对他的不愉快印象继续拍马屁。
“那几个保镖就是上次在诊所的那几个酒吧小哥,闻总对他们印象不错,说他们晚上才开工,白天就来公司做保镖,反正形象不错身材结实,带出去既能打还有面子。”
秦郁上眼皮顿时直跳,形象不错?身材结实?带出去有面子?
闻绍这是招保镖还是想干什么?
眼看前头就是快速路的出口,江来问秦郁上:“你去哪儿,我们先送你。”
秦郁上原先叫了司机来接,先去恒英处理公司的事,再回自家那冷冷清清的别墅。但这几日他天天和江来江棠承粘糊在一起,骤然分别如何舍得,目光顿时一沉。
这微妙的沉默立马被钱司壮捕捉到,当即热情地发出请:“秦导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不如光临寒舍,尝尝家母手艺?”
秦郁上这才施恩般笑了笑:“那就打扰了。”
出了快速路,大众驶入主城区,在林荫道上快速穿行,很快拐进一个斑驳生锈的铁门,一栋栋住宅楼外侧覆满爬山虎,正是钱母居住的安苑小区。
在逼仄的小道上拐了几个弯之后,钱司壮稳稳当当地将车停在自家院子前。
院子里的海棠枝繁叶茂,树下的菜地里种着绿油油的小葱和蒜苗,秦郁上一下车就想起当日第一次和江棠承见面时的场景。
小孩当时就站在围栏后,踮脚探头望着他,鼻头沁着汗珠,一见他就管他叫爸爸。
想到这里,秦郁上不由扬起嘴角,同时心里有些痒,想着什么时候哄着江棠承再叫一次。
“奶奶!”
“哎呦小祖宗你慢点!”
车堪堪停稳江棠承就跳了下去,一边大喊着奶奶一边箭步冲进单元楼,钱司壮忙不迭跟在后头。
江来目送两人进门,余光一瞥就见秦郁上在笑,不由好奇:“你笑什么?”
“没事。”秦郁上故作深沉地清清嗓子,在江来要走时拉住他的手腕,“等会儿。”
“干吗?”
江来不明所以,恰在这时路口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司机下车道一声“秦先生”,随后打开后备箱,拎出了七八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秦郁上接过后道:“你先去吃点东西,等我电话再来接我。”
“好嘞。”司机上车,麻利地掉头后又沿原路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江来露出讶异的表情,秦郁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初次登门,总不好空手,否则你多没面子。”
自从知道要来钱家吃饭,秦郁上便发信息给司机,让他先去商场买礼物,挑贵的好的不用考虑价格,而后再来安苑小区。
从江棠承偶尔蹦出的一两句话里,秦郁上知道江来这些年多亏有钱司壮母子照顾,这几样礼物是他真心实意的感谢。
江来目光微微闪动,挣开秦郁上往单元楼里走去。秦郁上没有看到,在转身的瞬间,江来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
钱家客厅。
“——哎呦你这死孩子,有客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钱母乍一见秦郁上,震惊到锅铲差点飞了,而后一巴掌拍在钱司壮后背,拍得后者嗷一声惨叫。
秦郁上礼貌得体:“是我突然登门,您别觉得我冒昧。”
“呵呵呵呵怎么会冒昧呢。”钱母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招呼秦郁上,“坐啊坐啊。”
钱母说着,又回头用手指点了点钱司壮,进厨房搁下锅铲,又把煨汤的火调小,而后走进卧室关上门,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她今年夏天刚买还没舍得穿的新衣服。
钱司壮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后背到现在还麻着,目瞪口呆道:“靠,我妈该不会是秦郁上的粉丝吧?”
身为一个骨灰级影迷,钱母的阅片清单既包括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也涵盖票房名利双收的高质量电影,必须看过秦郁上当年的作品。
何况秦郁上无论外貌演技都秒杀现在一众流量鲜肉,钱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温一遍洗洗眼。
果然,钱母笑得合不拢嘴,给秦郁上倒了杯水看着他喝完后,就试探地提出能不能合张影,秦郁上爽快答应。
江棠承活学活用:“奶奶是叔叔的奶奶粉。”
钱母赶紧又回屋,翻出逢年过节走亲戚以及外出旅行才会戴的丝巾,对着镜子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江棠承则自告奋勇要当摄影师。
小孩举着钱司壮给他买的相机,兴冲冲在客厅取景,最终选择落地玻璃前的一块地方。
他像模像样指挥道:“奶奶你好像在站军姿啊,手自然一点,别笑得那么僵硬嘛。”
秦郁上则道:“您别紧张,我们可以多拍几张。”
钱司壮旁观,啧啧道:“瞧瞧这老中青三代,好像咱俩成多余了。”
江来没搭理他。
钱司壮闲不住,往秦郁上拎来的那堆礼物看去,眼中顿时放光:“呦呵,海参鹿茸老山参高档茶叶,这秦郁上出手就是不一样哈,老太太这回能好好在她那群姐妹面前炫耀了。”
江来还是不理他,钱司壮觉得没意思,悻悻地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因为这段时间江来频繁上热搜,钱司壮已经练就了铁人心脏,不论看到什么都心如止水。
江来则静静旁观,他知道秦郁上其实很多时候没什么耐心,此刻却愿意配合钱母合照,没有丝毫不耐烦。
很快,江来的胳膊被捣了一下,钱司壮举着手机凑过来:“你和秦郁上在机场被拍,网友都在问崽崽,崽崽热度现在真的很高。”
“所以呢?”
“哎。”钱司壮叹了口气,“那天晚上直播崽崽突然出现,之后我一下子接到那么多品牌和节目组的电话,的确是一时激动昏了头,后来静下心仔细想想,那些名啊利啊都是浮云,没什么比崽崽开心长大最重要。”
江来这才转头看去,少顷道:“想得还算明白。”
“你这人,崽崽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对他最好我能不知道?”说着,钱司壮又用胳膊肘捣了江来一下,贼不兮兮问,“再来说说你,秦郁上在你直播过后立刻发了条微博,ip定位大喇喇地显示,现在你俩又一起在机场被拍,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江来面无表情地拍拍经纪人的肩:“这都要感谢你,把我的行程告诉他。”
钱司壮还乐呵呵道:“不谢不谢,你俩要是成了,别忘了给我包个媒人红包。”
在钱母换了两件衣服三条丝巾,询问能不能把照片发朋友圈的时候,钱司壮适时上前:“朋友圈就算了,低调低调。”
饭菜端上桌,一顿饭宾主尽欢。吃完饭,江来去厨房洗水果,秦郁上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两分钟后也起身走进厨房。
七月蜜桃香,江来在流水下洗桃子,听到脚步头也不抬,打趣道:“看不出你还老少通吃。”
秦郁上低声笑道:“你看不出的地方多了,得亲自探索。”
江来把洗好的桃子搁进果盘,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秦郁上站在侧面看他低垂的眉眼,以及被流水冲刷的修长手指,忽然感到喉咙发紧。
他静静看了片刻才道:“待会儿我就先走了,先去我爸公司,再回家看看我妈。”
仿佛汇报行程似的,江来平淡地嗯了一声。
秦郁上回头看了一眼,见外面没人,轻轻撞了江来一下:“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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