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78)
霍萍生觉得难以呼吸,他甚至企图在这一刻表露真心。
“那我呢?”
顾霆喧一顿,愣愣得看着他,“你……什么?”
他眼中的迟疑和诧异让霍萍生突然回过神来,他慌忙得松开顾霆喧的手,低下头去。
“我……我是说,如果我也喜欢男人,你会看不起我吗。”
顾霆喧似是微微舒了口气,他笑了下,摇头,“当然不会。”
“你和顾深同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他幸福,也自然希望你幸福。”
顾霆喧的声音格外温柔,一言一语都是理解和关怀,展现了他无尽的人格魅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霍萍生心口上凌迟的尖刀,将那鲜活柔软的心头肉割得血肉模糊。
霍萍生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如果可以,他宁愿顾霆喧说他看不起自己,至少不要让自己待在“弟弟”这个身份里。
霍萍生疲惫得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对你来说……我是……弟弟吗。”
顾霆喧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我从未拿你当外人。”
似是不死心,霍萍生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永远……永远没有转圜的余地,是吗。”
顾霆喧静静得看着眼前的霍萍生,看着他状似痛苦的神情,也看着他那双闪着期冀光辉的眼睛。
最后顾霆喧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他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可霍萍生已然没有勇气听下去。
他抬手轻轻挡住顾霆喧要说的话,低了低头,再抬起时那双眼仍旧泛红,可嘴角也仍旧是苦涩的笑。
“大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霍萍生说完便大步大步离开,一秒钟都不敢停留。
霍萍生是知道的,顾霆喧是个极其善良,极其温柔,也极其博爱的人。
只是可惜,他会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却独独不会爱自己。而从自己遇到他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胸腔里炙热的心冷却的结局。
因为可以捂热他的人,从不会给他爱。
江南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临走前顾深去找了一趟顾霆喧,拿走了顾霆喧给迟迟开的药方。
顾霆喧虽然从医多年,但还是头一次见顾深这样急迫得要给谁开药,虽然早就知道迟迟对顾深来说很重要,但这会儿顾霆喧的这一认知又加深了些。
看着手里的药方,顾深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调理就好了么?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见顾深如此焦急,顾霆喧禁不住笑了下,“放心吧,他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可能是……是以往过得不太好,身体有些虚弱罢了,照着药方调理就好。”
“不过这药喝了会多眠,但他多睡睡也无妨。”
听顾霆喧这样说,顾深才松了口气。
他抿了抿唇,起身道谢,“大哥,多谢。”
顾霆喧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若是真心喜欢,那我也会全力支持。”
“只是顾深,你这个年纪,要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顾深抬眼看他,眼神坚定。
“嗯。我早已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从顾霆喧那里离开后,顾深又带着迟迟乘车在苏州转了一圈,这才往回走。
走的时候迟迟还有些舍不得,眼巴巴得趴在车窗跟前看着外头如织的游人。看着迟迟的后脑,顾深忍不住轻轻笑了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挪到迟迟身边,伸手从他身前穿过,将他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磨蹭着,格外亲昵。
“入冬带你去杭州。”
迟迟眼底一亮,忙转过头来看他,“真的?”
顾深颔首,面带笑意,“嗯。下雪的时候杭州最美,断桥残雪总是格外迷人的。”
光是听到顾深说的话,迟迟都觉得能想象出那种皑皑白雪的模样来,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大眼睛忽闪忽闪得看着顾深,“那约好了,下雪的时候我们去杭州。”
见他如此孩子气,顾深心思微动,不禁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将他揽进怀中,“好。”
迟迟以为自己这是把顾深伺候得高兴了所以他才能答应自己的请求,但他不知道的是,顾深才是巴不得他愿意同自己立下约定的人,因为只有用那一个又一个近在眼前的约定,顾深才能肯定他不会在这之前悄然离开。
顾深和迟迟走后,霍萍生同叶澜一起处理了一些琐事便也要动身离开。
得知这么快就要走,霍柳倒是不高兴起来,她黏着顾霆喧吵嚷着让顾霆喧跟他们一块儿回去。
顾霆喧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垂着头不与自己对视的霍萍生,眉头也忍不住微微蹙了下,不过看向霍柳时却仍是眉目舒展的柔和。
他轻轻拍了拍霍柳的手背,笑着摇头,“我在这里还有些事,等忙完了就回榕城。”
霍柳撇了撇嘴很是不高兴,“那你什么时候忙完呀?等你忙完我都回英国啦!”
“顾大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可不能不带我玩!”
顾霆喧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连连点头,“我尽快回去。”
霍柳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站着的霍萍生却已经先一步将她拉到一边。
霍萍生这才抬眼看着顾霆喧,一看到那张如此温和的脸,霍萍生便胸腔发闷。
他深深吸了口气,朝顾霆喧微微鞠躬,“小柳不懂事,打扰您了。”
“您继续忙着,我们先走一步。”
霍萍生说完便拉着霍柳走了出去,霍柳只好冲顾霆喧挥着手,很是舍不得。
顾霆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眉头微蹙着,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慌乱。他其实想叫住霍萍生,问问他是否是自己昨夜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可还未等他开口,叶澜已经把车开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顾霆喧站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
顾深和迟迟回到新宅时,芍药他们早已在门口盼了许久。见他们回来了,芍药忙迎了上去,眼眶都红了。
迟迟这一走虽然才几日,不过却让张伯他们很是惦念,这会儿他回来,就连以往不怎么说话的长安也凑了上来。
迟迟笑嘻嘻得让顾深把车里的东西都给拿下来,给张伯他们分着。张伯见顾深亲自动手搬运,忙快步过去要接过来。顾深倒是没让他动手,他闪了闪身子避开张伯的手,朝正被芍药和长安围住的迟迟看了眼,神色很是满足,“张伯,你去吧,省得待会儿他叫你。”
张伯看了眼迟迟,又看了眼顾深,总觉得这二人短短数日间便有些不一样了。
顾深才回榕城,白辞慕那边便收到了消息。
白辞慕这一阵子在顾深家门口安插了不少人,可每每只能看到顾深进进出出,却不见迟迟,这会儿接到消息,白辞慕才恍然大悟,这几日进出的人根本不是顾深,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白辞慕暗暗咬牙,忍不住重拳捶着桌面,很是烦躁。
一旁的副官见他脸色铁青,忙推到一边,怯怯开口,“将军,您看……现在怎么办?”
白辞慕缓缓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继续盯着,总会抓到他的把柄。”
迟迟回来后的第二天便去了一品香演出,顾深当然也是特地抽了空跟着去的。
顾深回来后便连着开了几个会,他来不及回来接迟迟,只好让张伯派车把迟迟送到银行,自己再同他一块儿过去。
迟迟到银行楼下的时候顾深还在忙,他原想着就在下头等,可等了会儿他又闲不住,想上去迎他,但看着银行里人来人往的,迟迟又没这个胆子。
他叹了口气,缩了缩脖子,乖乖得靠在椅背上等着顾深下来。
底下的人来报说迟迟到了时,顾深便下意识得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顾深轻轻咳了声,招手让叶澜过来,“你接着说,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