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开在一家细窄的小巷子里,这里离附近的警视厅大楼、以及警备部机动队的大楼都很近,很多警察都是这家居酒屋的常客。
从巷子里走出来就是临街了,虽然是将近十点的夜晚,但东京这座繁华的城市向来有不夜城之名,即使深夜里也像是白夜,霓虹灯和通明的灯光亮成一片,将深蓝的天也点亮了。
和他们一样喝了酒的社畜当然不少,而总有些人是不在乎交通安全守则的。
比如,有些喝了酒还要开车的人。
酒精过量摄入、并且没遇到什么令人振奋的事情的时候,人压根不会因为肾上腺素刺激而无比精神,只会觉得困倦。而在开车的时候犯困,显然就是灾难的前奏……尤其开的还是一辆载着货物的沉重的卡车。
开着车的司机操纵着方向盘,昏昏欲睡。十字路口的闪烁的红绿灯在他眼睛里逐渐模糊成融合在一起的色块,眼皮像是坠了砖块一样沉重。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闭上,在毫无知觉的时候,跟着车流一起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受控制地转了几圈,让卡车直接调转了方向,直直冲向人行道。
很巧——伊达航和高木涉就站在人行道上。
在察觉到人群的惊叫声、转头去查看形象时,伊达航的瞳孔之中倒映出来的只剩下不断放大的卡车车头了。
在这只有短暂几秒的时间里,伊达航下意识将高木涉推了出去。
来不及逃了!
在闻到死亡降临的味道的瞬间,伊达航的瞳孔紧紧收缩,牙关咬死了。
躲不开、无法逃离——要死了吗?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伊达航的脑海之中开始回放从前二十多年的经历。
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毕业,进入警校时认识了那些同期好友时的事情、一起开车追击犯人、逮捕抢劫犯、抓住十年前的凶手的细节、和娜塔莉在一起的每一秒……这些时间练成了片,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播放。
但走马灯被打断了。
极度的惊惧之下,伊达航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见了黑色怪物。
长着翅膀的黑色怪物向他俯冲过来,以雷霆之势将他扑到在地上。而在他被扑到下的那一瞬间,卡车的车头撞向了街面,临街的墙壁撞出了一个凹陷,立在一边的自动售货机也因此而重重摔到在地上,从出货口中调出来了不少饮料。
而那个黑色幽灵好像真的只是幻觉一般,紧紧只在那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之中,随即又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伊达航重重摔在地上,疼痛干让他眼前一黑,随即是涌上来的后怕。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刚才所有事情的细节,脸颊上便传来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伊达航下意识地抬起头,与灿烂的金色对视。
那是伊达航无比熟悉的颜色,是属于鹿见春名的眼睛的颜色。
鹿见春名弯下腰来,手上握着一罐还带着温热余温的小豆汤,温热的罐身贴在伊达航的脸侧,带来一点热意。少年的银发在月光下浮动着光辉,那双格外灿烂的金色眼睛轻轻弯了起来,含着笑。
“来罐热乎的小豆汤醒醒酒?”鹿见春名笑着说,他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唔……经历了这种事,我想你应该已经醒酒了,那就压压惊吧?”
——鹿见春名是恰好路过这里的。
他要回萩原研二所在的警察宿舍,当然就避免不了要走这条必经之路。只是鹿见春名没想过会这么巧地遇到伊达航和高木涉,又恰好地目睹到了那个撞向他们的卡车。
凭他想跑过去阻止是不可能的,好在藏太还没有消失,立刻用飞行的速度冲过去,将伊达航掀翻到了一边。
虽然动作粗暴了一点,但至少命保住了。
伊达航愣愣地看着鹿见春名,一时间没能及时地说出话来。或许是他盯着的时间太长了,鹿见春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你还活着?”伊达航轻声说。
“是啊,”鹿见春名回答,“你看我像是死了吗?”
能说出这种话来,当然说明他活的不能再好了。
鹿见春名直起身来,在伊达航接过那罐温热的小豆汤之后,对他伸出了手。伊达航顿了一下,握住了鹿见春名伸出来的手,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伊达航晃了晃温热的小豆汤:“谢了。”
“对了,”他迟疑了一下,眼神在四周开始环顾,“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像绷带一样缠满全身的黑色的人……”
“东京的街头艺术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鹿见春名佯装不知地答非所问,“我看东京人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美好了。”
……你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伊达航忍下了想要吐槽的欲望,“算了,没事,大概是我看错,出现幻觉了吧。”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两年前的时候,你怎么又不见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伊达航问这些话时的语气十分认真,大有鹿见春名只要说出一个人命他马上就上门逮捕对方的意思。
“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我已经解决了,所以没事。”鹿见春名回答。
高木涉已经气疯了,在看到伊达航平安无事之后就爬上了卡车,对着被吓清醒的司机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直接当场将这个醉驾的家伙给逮捕了。
伊达航从鹿见春名的话中察觉出了他的语焉不详,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询问,伸手指了指卡车的方向:“今天不凑巧,下次有机会再叙叙旧吧。”
他有些无奈。
“现在看来又得加班了。”
“至少是当场出警,你没事就好。”鹿见春名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也有些事要去做。”
他要去见在意的人了。
*
萩原研二正在警察宿舍的顶楼天台上。
他靠在栏杆边,握着手机和姐姐萩原千速打电话,两人随口唠嗑了两句之后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萩原研二盯着手机自动黑屏的页面发起呆来。
他是观察力满点的人,当然能察觉到通话之中姐姐数度的欲言又止——他知道姐姐想说的是鹿见诗的事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提起,所以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两年了,距离鹿见诗的失踪,已经两年了。
银色的月光倾斜着从云层之中落下来,映照在地面上,将灰色的水泥地面染成一片灿烂的银白……像是那个人头发的颜色。
鹿见诗在出海后失踪的事情是降谷零告诉他的,当时降谷零的情绪很复杂,像是惋惜、又像是憎恨后终于松了口气……但他当时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辨认降谷零的心情,只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陷入了空茫之中。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认为鹿见诗已经死了,只有萩原研二不这么认为。
他在意的人是罕见的超能力者,有看不见的、拥有翅膀的幽灵使者作为护卫,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可能飞行着跨域大海、活着回来呢?
至少他不相信鹿见诗死了。
会回来的、他在意的那个人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萩原研二收起手机,沿着楼梯一节一节地走下去,经过廊道,用钥匙打来了宿舍的房门。
但在打开房门的瞬间,萩原研二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浴室的门是打开的——但在出门的时候,他分明关上了浴室,而浴室的缝隙中还透露出了一些潮湿的意味,摆在鞋柜里的拖鞋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在他出门的时候,有人进入过他的宿舍。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萩原研二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是有仇的犯人?还是小偷?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掉以轻心,况且他根本无法确认这个入侵了他的宿舍的人现在离开了没有。
萩原研二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缓缓向室内挪动,经过开放式的料理台时,还顺手抓起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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