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卡住了一半凝固在喉咙之中。
他在说话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躺在实验台上的鹿见春名——本应该处于昏迷之中的、被固定在试验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偏过了头,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比鎏金更为耀眼的金色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眼底像是漫天光河淌过,流动着浓郁的日光,瞳孔却收缩成了细长的椭圆形,在被紧紧凝视着的时候,如同被凶兽锁定,森然的寒气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口。
研究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鹿见春名在下一秒暴起,贴在他身上的电极被瞬间撕扯下来,插入静脉之中的细针飞出,溅出血点。
研究员只看到了一片月光。
接着他便轰然倒地,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鹿见春名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到在地。研究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身体颤抖起来。从鹿见春名唇边溢出来的血往下滴落,落在他的眼皮上,将眼前的世界染成令人惊惧的、刺目无比的猩红色。
鹿见春名的膝盖紧紧地抵住了研究员的腰腹部,找到了那个最能让他吃痛的地方,用力压了下去——研究员不负众望地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格外凄惨的嚎叫声。
宫野志保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在场的研究员全都被这突然的剧变给震惊地缩在角落里,没一个人敢上来解救被鹿见春名掐着脖子的那位同事——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柔弱的研究员啊,绑在一起都打不过鹿见春名一个人,拿命去帮吗?他们的同事情谊好像也没有这么深厚吧?
“你、你是……”研究员一边从被卡住的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音,一边惊恐而颤抖地挤出几个字来,“……怎么醒过来的……”
“那还用说吗?”鹿见春名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我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所以连这位研究员得寸进尺的提议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想切他的身体?即使本身就痛觉迟钝,鹿见春名也不乐意让这帮研究员随便使用。
他没打算掐死这个研究员,在对方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最后差点晕厥过去时,鹿见春名松开了手。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发出了清脆的啪啪声响,“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千万别惹我不开心……好吗?”
有着月光般银发的少年低垂睫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微微颤动的银色眼睫上沾着血珠,淡色的唇因为刚才的实验而被血色染地格外秾丽,骨节分明的手更像是野兽的利爪,轻易就能收割生命。
那双金色的眼睛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研究员几乎产生了某种错觉——那更像是在看一块腐烂的死肉。
“好……好……”研究员被他的目光下的哽咽,“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鹿见春名站了起来,瘫软在地上的研究员用尽了毕生全部的勇气,在地上爬行了几步。
宫野志保贴心地用自己的ID卡刷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研究员立刻便奔了出去——连带着的还有她其他的助手。
她收回ID卡,任由实验室的门缓缓关上,看向鹿见春名。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实验的。”
她可以用那只极度稳定的、修长而漂亮的手切开小白鼠的皮肤,冷静地为小白鼠注视必死的药剂,但那不代表她也能对其他人——人类这么做。
即使现在就在进行着人体实验,也不代表这是出于她本身的意愿……宫野志保一点也不想这样,每一次在这种实验中度过的时间,她都觉得倍感煎熬。
那是不管是谁,只要看了一眼就会觉得无比痛苦地实验。诚然如那个疯狂的研究员所说,还没有到切割四肢进行实验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
人类几乎目前所能想到的死亡方式、以及伤害彼此的方式,几乎都在鹿见春名的身上试验过一遍。
深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宫野志保根本无法平静地回放那些记录下来的实验录像。
而让鹿见春名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是“银色子弹”,是她父母研究的那种梦幻般的药物。
对其他人来说是梦幻般的药物、是奇迹,宫野志保想,但对鹿见春名而言,这一定是将要持续一生的、永恒的噩梦吧?
“是吗?”鹿见春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宫野志保抿了抿唇,将手伸进深红色高领毛衣裙外套着的白大褂口袋之中。
她摸索了一下,将两个铁质的小盒子递给了鹿见春名。
“这是?”鹿见春名有些诧异。
“这是我研发的‘银色子弹’的二代药物,这不过是刚做出来的初版……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和银色子弹有不同的效果。”宫野志保解释,“至于这个……是解药。”
她顿了顿,烦躁地用手指地骨节摁了一下眉心。
“但是,是失败品。因为没有可以用来实验的对象,所以我也不清楚这个失败品到底有什么效果……也可能什么效果都没有。”她苦笑,“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试一下,下次实验再反馈给我……我会做出真正的解药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宫野志保的声音放的很轻,鹿见春名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他承诺。
鹿见春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他用抓着药盒的手晃了晃作为告别,药盒中药丸与铁质的表面相触,发出了哗啦的撞击声响。
宫野志保心事重重地回了她的办公室,如同以往一般打开了电脑,将拍摄好的实验记录打包进压缩包之中,上传到只有BOSS有权限查看的云端网络。
*
等鹿见春名从研究所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工作结束了?”看见鹿见春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诸伏景光低声问。
他的视线扫过鹿见春名,看见了他领口解开的几颗衬衣扣子,已经没有完全扎进裤腰之中的上衣下摆,手臂上的衣物中印出了一些可疑的浅粉色痕迹。
诸伏景光思考起来——衬衫的扣子解开了,是在研究所里换了衣服吗?不过进实验室的话似乎也理所当然会换实验服……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污渍又是怎么回事?
“结束了,回去吧。”鹿见春名拉过副驾驶座位上的安全带,倾身向诸伏景光靠过去,将安全带插入到插孔之中。
他抬起头来时,迎面而来的便是诸伏景光陡然靠近的脸。
“……别动。”
诸伏景光低声说。
青年蓝色的眼睛在昏暗而狭窄的车厢内如同发着光一般,认真地凝视着他。
诸伏景光的视线落点在鹿见春名的嘴唇上——少年淡色的唇上染了一星半点的刺目血痕,像是伤口,横亘在唇上,格外显眼。
诸伏景光伸手,用一只手拖着鹿见春名的下颌,固定住他的脸,另一只手用拇指的指腹擦过他柔软的下唇,将那一道横亘的血痕擦去,只留下了晕开的浅绯色。
在极近的距离之下,诸伏景光闻到了从鹿见春名身上涌出来的,混合着一点消毒水残留气息的冷薄荷的味道。分明是带着寒意的气味,却莫名地让人的头脑昏沉起来。
诸伏景光下意识抿了抿唇,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才注意到了鹿见春名身上不自然的地方——不仅嘴巴上残留着一些血痕,就连和发色一样的银白色睫羽上,也被染上了血的痕迹。
这个时候,他才闻到了被消毒水以及冷薄荷的气息所压下去的、夹杂在空气之中的很淡的血腥味。
诸伏景光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会有血?
是鹿见春名的血,还是其他人的血?如果是鹿见春名的血,那么刚才在研究所的实验室中进行的,到底是什么实验?如果不是鹿见春名的血……实验动物?还是人体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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