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高长松熟啊,他已经补过课了,便从善如流地跟老叟说起来。
“这水官,是三官大帝之一,除他之外另两位大帝分别是天官跟地官,天官为唐尧,地官为虞舜,那水官自然是大禹,下元节,是水官的诞辰,也是大禹的生日。”
老叟听得聚精会神,还不住点头,他又问高长松:“我听完葛道长念经,只觉得身子都轻便不少,这水官是否能治愈人的暗疾?”
高长松想,您老想得还挺有理有据,确实,水泽万物,道教的符水都能治病了,那水官表现一下神恩,不就能治愈暗疾嘛?
高长松:虽然很合理,但不对。
他解释说:“下元节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也就是说水官大禹在今天会降临人间,倾听人世间的疾苦,将那些困苦的、悲伤的情绪分门别类,上奏给天庭,最后将人世间的疾苦、灾难在今日一并带走。”
等高长松说完后,围在身边的斋主一齐“哦——”。
哎,发问的时候就一两人,等解答就有一圈人了。
*
这下元节,除消灾的斋主外,最高兴的恐怕是灰鼠精、白仙跟乌云。
原本,打进长安后,灰鼠精就认为自己命犯太岁,要命不久矣了。
这不是当然的吗?他可是老鼠精哎!对猫天然恐惧,更别说是跟脚棒棒的大猫妖怪了。
他干脆化身左居正的跟屁虫,人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而且一定要把拉着对方的发冠,以头发做窝,唯恐低了就被虎视眈眈的乌云一口吞掉。
乌云:其实我也就吓吓你啦,十二郎都说不可以吃你了。
乌云:可老鼠精害怕的样子真的好有意思哦!
灰鼠精被坏心眼的猫咪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灰鼠精很快认识到,跟左居正形影不离的好处大大的。原本,他也就看对方做早课晚课,左居正是默背派的,他读经文都不出声,每当这时,灰鼠精便百无聊赖地数手指头玩。
但进长安后,他晚课就不是一个人做了,而是一群人一起做,他们还会互相凑在一起讨论经文,解读教义,这灰鼠精就精神了。
听说他的同族中有一锦鼠,因偷吃了如来佛祖的灯油,立刻就开启灵智化形了。他自己能够化形,也是因在寺庙中受到熏陶。
尤其可见,听讲经是可以启迪灵智的。
灰鼠精不很在意佛道间的区别,他学的是大杂烩,东一榔头西一棒,到处都学点,系统性的、理论性的教育是没受过的,也就是入了崇虚观,他才第一次听道士讲经。
这不,听完后大有裨益,他都感觉自己的修为蹭蹭蹭向上涨。
他甚至想:哎,怎么没早点找道士拜码头呢?当坐骑就有经文听,哪有这么好的事?
特别是今日,看了一场法事,他直觉自己头脑又清明了几分,已经离不开左居正了。
左居正:???
白仙跟乌云跟他也差不多,不过这俩一是经常吃香吃供奉的,另一是跟脚好,他们走的都是正统修行法子,虽知听经文可以启迪智慧,却没有野路子的灰鼠精感受这么明显,当葛朝阳作法时,白仙跟乌云都扒在墙头上,自上往下看。
乌云看葛朝阳一手持剑,脚随着上半身的动作而改变步伐,耳朵抖了抖,他说:“你看他像不像在跳舞。”看得津津有味。
白仙抖抖小鼻子道:“哎,十二郎跳的话,会不会更好看。”
乌云联想了一下,笃定道:“肯定会,十二郎是美姿容的郎君,下面那已经是皱巴巴的老橘子皮啦。”
仙风道骨葛朝阳:???
说谁是橘子皮?!
……
傍晚前后,信众就散得差不多了,他们都要赶在坊门落下前回去,至于高长松则跟其他一众师兄弟们打扫殿堂,将斋醮用的八卦镜收起来。
他本以为这一天就要结束了,还在想:不是说下元法会各派会交流吗?今天法事好像都是各办各的啊。
哎,即便如此,他都受益匪浅。
让高长松没想到的是,当守门郎落下坊门,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地平线下之,那仙风道骨的葛朝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走,往太虚观去!”
下面众道士振臂高呼:“哦!!!”
高长松:???
是、是要打群架去吗?!
第50章
宵禁开始没多久,钟离珺就接过文书,一跃而上墙头,顶着城门郎好奇的目光朗声道:“大唐武德四载,十月十五,适逢下元法会,圣人诏令,自此刻起,直到次日巳时,长安城修道之人暂停宵禁。”
他宣读时用了传音入密之法,寻常人是听不见的,可跟他一个频道的修行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元法会道门内大比已延续数个朝代,自东汉起,下元日便被定为各门各派“友好交流”“互通有无”之日。隋唐时期,圣人延续这一传统,却也增加了防护措施,比如道门子弟要聚在玄都观中,一旁大兴善寺的僧侣起监督之用,至于吃皇家供奉的修士们则夜巡保长安城内一夜安稳等等。
高长松本不知师兄弟们撸袖子要做什么,等钟离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哎,这声音有点耳熟。
啥玩意,暂停宵禁,像元宵节那样?
再联系灵宝派人撸袖子干架的模样,这不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吗?
不对不对,是门派大比。
高长松:你们真的太时髦了。
一时间他都以为自己穿进修仙小说了。
师兄弟们不知高长松复杂的心情,摩拳擦掌过后道:“十二郎,可否请乌云变大?”
高长松:?
怎么,是想乘猫咪巴士拉风地登场吗?
却听葛巢道:“哎,不成,我们太重了,把乌云坐坏怎么办?”又以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高长松道,“可否请乌云带着你去玄都观?”闪亮登场一个人就够啦!
嘿嘿,肯定把正一、茅山他们羡慕死。
高长松:“……”
好强的攀比心哦!
倒是乌云舔舔爪子,大方地说:“其实我无所谓喵。”他说,“我可以变得如山岳一般大喵,别说是几个人,哪怕托起玄都观都绰绰有余喵。”随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让乌云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话不仅没引来灵宝派道士的夸奖,相反,他们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啊,这样不成啊,如果被知道的话……”
“跟脚越好,危险越大。”
“不行不行,要保护好我方狸奴。”
高长松也将乌云举起,与自己视线平齐,慎重道:“这话可不能给外人听去了,你有多大的神通天知地知便可,若给有心之人听去,跟你强行结契怎办?”道门内的驭兽手段还是很多的。
乌云看高长松这样撇撇嘴道:“知晓了知晓了。”内心感叹,哎,十二郎就瞎担心,人族如此喜我,怎又会害我?
最后决定由乌云载两人去玄度观。
至于第二人……
……
孙元翔蹲在瓦片上手放额前,做眺望状:“御剑飞行、御剑飞行……哦!来了个大葫芦,有个性,他难道不觉得那大葫芦更适合在海上漂吗?”
“嘎吱嘎吱嘎吱……”
“真穷啊,就没谁养得起坐骑吗?”孙元翔逼逼叨叨说个不停,“听闻天竺路上有一大妖名为牛魔王,养了头避水金睛兽,嘿,你说现在妖魔如此拉风,怎么我人族反倒不行了?驭兽之术可是我等人族发明的。”
“嘎吱嘎吱嘎吱……”
孙元翔:
他扭头,以“ ”的眼神看向一直在咀嚼巨胜奴的钟离珺抱怨:“你能不能别吃了,咯吱咯吱的,渣滓都要落我脸上了。”
“嘎吱嘎吱……”钟离珺将嘴里的碎渣吞下去,气定神闲道,“不可能,我咀嚼时从未张嘴。”
孙元翔:“……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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