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几十年前,才去东洲投入高十二郎名下,又打开新的天地。”
陈玄奘:高十二郎!又是高十二郎!
远在乌斯藏的高长松: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喷嚏打得快撅过去了。
黑熊精怕他们几个不认识高长松,想接着解释:“高十二郎就是……”
被异口同声地顶了回来:“我们知高十二郎是何人!”
只有陈玄奘没说话。
此时,他对高长松的敬佩之情已如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陈玄奘心说:哎,他怕就是孔子那样的人吧,周游列国,门徒三千,教化的都还是妖怪,像佛家都说要渡人、渡妖,依他看来,都不如高十二郎啊!
敖烈还补充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十二郎那的庄头,专门管竹笋的。”
黑熊精高兴道:“正是!”
*
高长松是真的要背气了,只见他气若游丝地打喷嚏:“阿阿阿嚏——”
肚子都要抽搐了好吗?
钟离珺大惊失色地冲过来,捏住他的小鼻尖。
紧张道:“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帮助他调节呼吸。
*
有了高长松背书,孙悟空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
仿佛他浑身上下炸起的猴毛一瞬间服服帖帖归回原位,整只猴子都柔顺起来。
他虽说不至于跟黑熊精勾肩搭背,却也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还说:“长老,对不住,本以为你是只恶妖,不想曾在十二郎手下做活过,都是自家兄弟,对不住了。”
黑熊精也不是记仇的,相反,他十分守礼,孙悟空对他好言好语,他也很难用对立的态度来冲孙悟空。
他展露出这么多天来最柔和的态度,对孙悟空表示:“好说。”
又忍不住说:“猴子,你该知道,能跟法师西天取经是天大的造化,当珍惜。”
所以就别给法师添麻烦了,行李也好好拿着,听到没。
孙悟空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却也肃容道:“俺老孙省得。”
见他如此,黑熊精也点点头,大有孺子可教也的意思。
这模样,更展现出他跟寻常妖怪的不同,他是一头受过教化的、有学识的好熊。
*
几步的功夫,便来到金蝉长老居住的斋舍。
黑熊精真没亏待金蝉长老,给他拨了五六名小沙弥照料生活。
他们正准备推门,就见一小沙弥端着水盆出来,正面跟黑熊精撞上,小沙弥忍不住打了个颤。
在他心中,黑熊精已成了洪水猛兽。
哎,谁叫金池长老天天叫骂呢,小沙弥都担心黑熊精知道了,恼羞成怒,把自己也一起灭口了。
黑熊精笑呵呵招呼陈玄奘道:“到了,这就是金池住的地方。”
心情还挺好。
小沙弥好奇了,这来的是什么人,能让黑风长老领着来,别是什么妖怪大王吧?
探头一看,见是一眉清目秀的和尚,哦,之后还是和尚跟贵公子一般的人物。
这奇妙的搭配让小沙弥迟疑了,这究竟是妖怪伪装的,还是真来了法师?
*
屋内,金池长老正在榻上呻吟。
其实,他本没伤得这么重,又或者经过几天的精心照料,疼痛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他呻吟,完全是听到有人来了,在惺惺作态呢!
黑熊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其他小沙弥见他来了,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道路,陈玄奘在他的带领下来看金池。
金池长老老态龙钟,褪去华丽的袈裟,他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子,再加上最近也没空练功,让他老上加老。
陈玄奘先行了一个佛礼,无论他人品如何,礼不可废。
“阿弥陀佛,贫道自长安而来,法名玄奘,路过观音禅院,特来拜访院师。”
玄奘!
金池立刻就不叫了,他瞪大眼睛,利落翻身,可惜碰到痛处,龇牙咧嘴。
“你就是玄奘?”
那个夺他袈裟的陈玄奘?!
在金池心中,观音赐予的袈裟就应该是自己的,陈玄奘不过是一窃贼罢了。
这想法其实很没有逻辑,可他是个足够自私的人。
陈玄奘道:“正是。”
心中悄悄皱眉,颇觉金池长老有些急不可耐,再想到他那一屋子的袈裟,多少有了点联想。
孙悟空在后面,看着撇撇嘴,跟敖烈咬耳朵道:“此人一看就心术不正。”
敖烈点点头,眼神酷烈。
像这样的人,倘若害了多条人命,他是不介意让剑尖染血的。
金池长老看眉清目秀又年轻的陈玄奘,嫉妒之火在他心上熊熊燃烧,尤其想到黑熊精大摇大摆带他来,怨恨道:“你既是从长安来的高僧,难道看不出眼前这人是精怪?还不速速擒了他,将禅院还给我?”
“都是佛门子弟,哪有这样看笑话的!”
孙悟空说:“这也太颐指气使了吧!”
哪里是求人的态度?
敖烈不屑道:“原形毕露罢了。”
在他心中,金池长老就是小人中的小人啊!
陈玄奘也没被激怒,他反而道:“黑风长老为妖端正,哪有说擒就擒的道理?我只想问院师,隔壁那几百件袈裟宝器,可是你收来的。”
金池本想全部栽赃给黑熊精,想想又不现实,寺中这么多小沙弥都是软蛋,一问就会揭穿他的谎言,那还不如直接招了。
他冷笑道:“是又如何?”
“老僧活了二百七十余年,积攒的家资都用来买袈裟了,有何不可?”
黑熊精还在边上说:“乖乖,我还说你活了百余年,竟有二百七十,那真比妖怪活得还长啊。”
陈玄奘也不跟他绕:“那袈裟的来路可正否?”
金池长老道:“正不正,又与你何干?”
黑熊精趁机打小报告:“我前些日子打发人去寻找苦主,有些袈裟,那就是他强取豪夺来的,我想得好,若是真愿意卖袈裟,我就补上些钱粮,若是不愿意,我就把袈裟给人还去。”
金池长老夺袈裟的仿佛就那些,跟大老爷将人屈打成招后夺宝一样,有些就随意给点银子打发,有些干脆找到匠人,杀了家里人强抢。
原著中他都敢烧死唐僧了,可见类似的事情没少干。
听到这里,陈玄奘哪里不知他做了何事,只失望地表示:“倘若如此,还少不得将院师做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再扭送官府。”
“冤有头债有主,抢的终有一日要还。”
又心说,倘若害了人性命,那也得偿命才是啊。
对方佛法学得再好,干出这猪狗不如的勾当,也不能姑息,这更证明,他学佛只停留在表面。
黑熊精对陈玄奘的处理方式拍手叫好。
他在东洲多年,法制观念深入妖心,对陈玄奘的处理方式没有不认同的。
不仅如此,还表示:“法师不如多留几日,等那些苦主上门,也证明没有抓错人。”
又说:“我在佛学上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跟法师共同钻研,您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玄奘哪有不同意的,欣然接受。
黑熊精表面上憨厚地笑了。
回头,等陈玄奘一走,就去吩咐小沙弥:“那些苦主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上门,每个中间隔几天,不要一窝蜂扎堆,听到没。”
小沙弥不懂他这安排的目的,却说:“长老,我明白了。”
黑熊精想:嘿嘿,他早已明了,这九九八十一难,不过是为了拖西行的时间,他也不打死陈玄奘,只是变着法把他留下来。
这多好啊,他还能找个老师指导自己!
黑熊精的算盘打得很妙。
……
如此,陈玄奘的西行步伐终于慢下来了。
他先跟黑熊精谈论了好几天佛法,发现这妖怪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很有研究,他对一些佛经的解释,比自己想得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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