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居正有点“呆”,有些“木”,游击战这种新鲜词汇他是解读不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高长松讲得对,于是他摇身一变,幻化成上山砍柴的樵夫,问高长松道:“你看这样可以?”
高长松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这附近也没个村落,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有樵夫,但根据他对本土妖怪的了解,他们真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
想到这,他也给自己付了层服帖的幻术,也扮作樵夫。
两人一前一后上山,寻找逃逸的豺狼精。
……
再说豺狼精,这些时日他过得很是不好,猪八戒摇身一变成猪扒皮,对他们这些小兵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虽然不至于拿他们的心肝下酒,也不会给他们多余的吃食。
问就是……
“呵,俺老猪都吃不够,哪里能管你们?”说这话时,猪八戒正在稀里哗啦地吃饼。
古代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妖怪却不属于君子的范围内,以前他们烹人也是自己动手的,毕竟卵二姐的洞穴中只住她跟猪八戒两个,一般情况下都是被招赘的猪八戒动手。
等到不烹人了,就要开始学着揉面和面,猪八戒活干得好,让人族教一遍就会了,眼下他虽然不会做美味小菜,也不怎么会辨认野菜,做个馒头吃还是没问题的。
让猪八戒说,馒头好吃吗?反正不难吃,人肉是酸的,饼咀嚼多了竟然有一丝丝的甜味。
可见这群妖怪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才如此容易满足。
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猪八戒算过了,自己余下的饼子只够他一个人吃,至于那些被无良剥削的小喽啰,他也不是什么黑心肠的,就匀他们一点点点点,就这点那定然是吃不饱的,于是兔子精跟黄鼠狼他们趁着天黑在附近找野菜,抓田鼠,寻点大自然的馈赠。
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在猪八戒这干白工的喽啰,兔子精与黄鼠狼精且不用说,这二者一个胆小怕事,一个满肚子心思,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且不说,面上对猪八戒十分信服。
在豺狼精的心中,这俩妖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外还有两只小妖,都是跟着豺狼精的,他是老大,老二是只老虎,老三是条狐狸。
一般情况下,人们都认为老虎是百兽之王,是肯定不愿意屈居妖下的,然而妖怪的世界很残酷,他们都论资排位,看修为深度,那老虎精是山里的野老虎,化形也走的是野路子,真打起架来说不定连小白兔都打不过,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豺狼精虽然天资不聪,到底是卵二姐的干弟弟,他跟着姐姐姓,自称卵五郎。妖怪讲信义,如此便照拂他一二,但这照拂也只够他从喽啰变成喽啰头头,肯定是动摇不了猪八戒的。
卵五郎对屈服于猪刚鬣的妖怪嗤之以鼻,格外看不上兔子与黄鼠狼,他当然不肯跟这俩妖去抓田鼠挖野菜,这哪里是妖怪会做的事!
等到夜深人静猪刚鬣去做蒸饼时,他就靠着泥石块闭眼养神,强行无视五脏庙高唱空城戏,黄鼠狼精是个识时务的,一点也不惯他,只余下跟着他的两个喽啰面面相觑道:“五郎可要吃田鼠?”其实他们很不忍捉了吃的再献给旁人,那可是好容易才抓来的呢?
卵五郎听他们也屈服了,气不打一出来道:“吃吃吃,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可还记得身份?”
两喽啰心想,他们还有什么身份,不就是一刨食的小妖怪吗?
他们还是比较怕“大哥”的,只可惜这一重畏惧实在无法战胜对食物的渴望,夜里也偷偷溜走找吃的,这俩妖怕是跟从彭彭与丁满学习,抓了不少汁水充沛的蠕虫,也勉强能够充饥。
他们甚至还很好心地给卵五郎留了一碗,当然结果定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人家直接把碗给掀了。
其实,俩喽啰偶尔还是能抓到些野鸡野猪的。猪,他们不大敢吃,毕竟上头的大王就是猪,吃同族不就是犯忌讳了吗?至于鸡鸭鱼,他们可没有信佛,不用吃斋,只要能抓到就烤了吃,只是这些难抓,他们也不忍心献给卵五郎,要是做了烧鸡给他掀了怎么办,那比虫子让人心疼多了!
这些卵五郎是不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少不得要拖着虚弱的身躯将两妖削一顿。
连日的饥饿与超负荷的劳动让卵五郎更加烦躁,白日里,他强行压抑自己对猪刚鬣的愤怒,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打不过猪刚鬣。
等夜晚到来时,他就不一样了,豺狼精也不敢直说,他只是试探下面的老二、老三,看他们有没有逃跑的想法。
为什么不直说,因为有诡计多端的黄鼠狼精盯着他,卵五郎很担心自己的意图暴露,又被猪八戒打一顿,那毕竟是曾经吃过人的祖宗,眼下他对人族可能不会喊打喊杀了,可这不代表着他不对妖怪喊打喊杀。
卵五郎对此十分警惕。
可惜的是,他手下的俩喽啰并没有他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比起逃跑后自由地吃人,他们思想更“孬”,更加着眼于眼前。
老虎精与狐狸精面面相觑,最后由狐狸委婉地劝说。
“算了吧,五郎,你可曾记得我们为何来猪刚鬣这?不就因为捉不到人吃,快要被饿死了吗……”他说,“又不是没有猪刚鬣就能吃人的,山下的和尚第一个饶不了我们。”
他们还想多活几日呢!
又说“哪怕是投了黄风洞的黄风大王,也没几个好日子过,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黄风大王跟猪刚鬣差不多抠,自己倒是养得膘肥体壮,下面的小妖怪各个面黄肌瘦,跟着猪刚鬣起码饿不死,听说黄风大王动不动对下面的喽啰喊打喊杀……”
他们来找猪八戒宣战时说自己已经投了别的大王,要找那大王制裁猪八戒,实际上都是空话、屁话,这乌斯藏内有名有姓的妖怪并不是很多,距离福陵山最近的就是黄风洞,然而这些大王各个井水不犯河水,也唯恐生出事端来,只愿管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当时的小喽啰们不过是扯大旗,让自己看起来“师出有名”罢了,猪八戒一不买账,就没法子了。
卵五郎听后更生气了,他何尝又不知道狐狸精说得是真话呢?可他就是气不过!想卵二姐在时,他不说吃香的喝辣的,起码猪八戒他们吃肉他喝汤,哪过过这等苦日子!
他气没发撒,只能把老虎精他们训斥一顿道:“没骨气的东西,就这两块蒸饼便能把你们给收买了?!”随后扭头便走,找了个地儿气哼哼地睡了。
哎,他最近吃太少了,要好好保存体力。
从这便能看出,这卵五郎也不是不知自己的处境,更不是想要搞以卵击石的事儿,他就是一招落魄,气不过!
他的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这气性一大难免干些没头脑的事,狐狸精他们踟蹰半天,又觉得劝不了卵五郎,干脆让他一个人想通罢!
这俩小妖怪甚至在合计,哎,捧猪刚鬣臭脚估计没用,这也是个没良心的山大王,要不然好好讨好下那时常来的小和尚?说不定他们也能混两场经听听,如果醍醐灌顶了,那修为就能在上一层楼了,实在不行,小和尚慈悲为怀,不会看他们饿死吧……
你看,小妖怪还是很有生存智慧的,很快就理清主要矛盾,并找到了讨好的对象,如果卵五郎像他们一样能屈能伸,肯定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终于,在一月黑风高的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卵五郎终于选择了逃跑。猪刚鬣是肯定没有发现这动静的,他在洞府里呼呼大睡,“农奴”们只能睡在田附近的稻草堆上。
小妖怪们适应良好,有的甚至因能睡在干爽的草垛上而惊喜。
当卵五郎逃走时,他手下的狐狸精与老虎精皱巴着一张脸睁开眼睛,对视彼此,权当没发现,又将眼闭上。白兔呼呼大睡,浑然不觉,黄鼠狼可是发现了,也可能没发现,他只是惬意地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没抖动。
总之,卵五郎跑了,他离开了猪八戒的农场,奔向自由与新生活。
*
卵五郎真的能重获自由吗?
肯定是不能够的,他逃出生天后先拖着虚弱的身体跑了十几里路,离开福陵山的辐射范围,否则给猪八戒抓回去不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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