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下可好,未来若是再碰上,直接让三娘一雷把猪头三给劈了。
“咚咚咚、咚咚咚。”忽听门口传来瓮声瓮气的喊门声,“敢问这可是高长松家?我乃灵宝派陈子航,特来于此。”
葛巢大喜:“二师叔!”
高长松:?
你灵宝派是救爷爷的葫芦娃吗?
……
几日前。
乌斯藏外百里,胡商车队缓汇入官道,这车队是往大食国去的,领头人深目高鼻,瞳与发皆乌黑,又留有跟中原人垂胡须不同的蜷曲胡髭。车队拉货的畜牲五花八门,有健驴,还有似马非马的,叫骡子。
陈子航问他们在沙漠中如何行,领头的大食人说他们会换乘骆驼,陈子航是典型的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曾在游记中看过大食的骆驼,却不见其形,听后还生出些许的好奇之心。
那大食人讲口流利的汉话,看乌斯藏的城门越发近了,便对陈子航道:“距乌斯藏还有个三十里,其后河道交汇之地便是你言的古格镇,最多不过一日便可至。”
大食人以奚车拉货,又用与西域人交换来的毛毡子搭帐,陈子航就躲那毛毡帐内,只露出一双眼往外看。
这大食的商队与灵宝派有旧,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可在大唐的地界上,那却不很得用,保不了他们远离妖鬼侵害,灵宝派几次帮他们化解危机,二方关系很是不错,这回商队回大食,便把陈子航带上了。
哎,若换个别的,自己定能找到地儿,哪怕是多绕几圈,可陈子航实在是宅得厉害,离开长安地就是死虾子一个,只能由他们拖到乌斯藏。
面对垂泪的陈子航与一众徒子徒孙,掌门师兄葛朝阳冷酷无情道:“去,拿毛毡子给他搭个窝。”又对师弟道,“你日后就在这窝中,不必外出。”
徒孙鼓勇气道:“万万不可啊,掌门师傅,那二师叔的吃喝拉撒如何使得?”
葛朝阳训斥道:“说甚蠢话,我等方外之人,哪有这世俗的欲望?”
葛朝阳:仙人会上厕所吗?那当然是不会的!
徒子徒孙:噫!可我们尚未辟谷啊!
商队人颇多,又携货物,走得很慢,行至数月才进这乌斯藏,那领头大食人又是个讲道义的,专喊人分出一辆小车,将陈子航拉进那高老庄。
高老庄人不常与外界人通,虽在古格镇上偶能见到金发碧眼的胡姬,这大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连在村口的媳妇都跑来看。
*
于是高长松一开门,便见一顶拖地毛毡帐篷。
高长松:???
这啥?
哪知身后葛巢一见陈子航如此,思即二师叔的宅男属性便道:“舟车劳顿,真是苦了你了啊,二师叔!”几乎要哭出来。
高长松:你们真的好怪哦!
第37章
陈子航披毛毡固然怪异,葛巢的反应却更耐人寻味,高长松当然不会把陈子航挡在门外,赶忙打开门让他进了,等人挪动开才见门缝后还挡着个大食人,那颇具阿拉伯风情的长相让他一愣,对方却吐出字正腔圆的唐官话,只道:“那我就走了。”
高长松说请对方喝碗水,后者推脱了。
门落下后,高长松回头,却见那挪动的毛毡帐篷停下来,虽不可见陈子航面貌,却感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再一扭头,见葛巢也像大型犬般盯着自己看。
高长松:啊这……
他赶忙道:“这位道长,请来客房歇息。”
好在他们家房子大,在高老庄算数一数二的气派,腾出客房还挺容易,高长松将陈子航领入其中一间,口称他可自如使用,务必当作自己家一般,心中却想:是得多盖几间房了,否则他这都要成灵宝派分派了。
陈子航也不知听了什么,扭捏半天道:“这怎好意思。”他分明披着毛毡,却表现出羞涩之姿。
高长松忙道:“无事无事。”便将空间留给这对许久不见的师叔与首徒。
……
高长松想陈子航舟车劳顿,难免口渴腹中饥饿,他做人向来周全,赶忙去蒸了热了吃食,待他准备齐全想去敲门时,却不想看见了一长发飘逸的美男。
唐人少见披头散发的狂士,他们多将一头秀发以发冠束起,袒胸露乳、披头散发,那都是仿魏晋风骨的,你说在长安城附近的南山隐居之人多如此,凡尘中此类人却不常见。
那美男却不同,只见他穿一袭道袍,不只是人清瘦还是因他原因,你看他只能想到“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话。
高长松赞叹:“实有天人之姿。”
葛巢看高长松周身的烟火气便说:“陈师叔与我等不同,已入辟谷境,是不食凡谷的。”
高长松听后肃然起敬:“原来如此,是我怠慢了。”
陈子航尔康手:等、等等!
只听清亮之声传入耳中,真是清脆悦耳,说是如听仙乐也不为过了,飘飘欲仙的陈子航道:“蒸饼,我也是食的。”
或许是他太仙,听见此话,高长松竟有些与有荣焉了。
葛巢倒有些怪,可听陈子航如此说也未讲什么,见他移步北堂,以优雅而不失速的方式将各色饼菜食了一番,陈子航要幸福地流泪了,社恐的他在毛毡帐内过了月余,真要不行了。
水饱饭足就说明来意,原来葛朝阳很重视高长松等人,竟将门派内的御用师傅派来了,那毛毡也非此人修行功法,而是单纯的社恐。
高长松听后“哈”了一声,你们灵宝派人也太有个性了!
*
还有一事,原来陈子航来是要替葛巢的,他道:“中元法会上,正一派的张辛赞问你与居正徒儿在何,还行些挑衅之事,眼下下元节将至,掌门师兄的意思是先让你回去,等这一遭过了再说,否则又被人杀门派威风,他怕是要跳脚了。”
这下元节高长松学过,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都与道家息息相关。
道家有三官,分别是天官、地官、水官,这下元节,被称作“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意思是水官在这一天会负责排忧解难。下元节当日,民间会祭祀亡灵,并祈求水官接触灾厄,朝廷的话则将今日定位“禁屠日”,在今日会延缓死刑。
道士自不用说,做道场,讲经,都是他们要做的。
因此中元节乃道门盛会,前几日在外云游的道士便会陆陆续续回来,长安因有唐王跟达官贵人在,法事排场极盛,各大派门徒早几日汇聚于此,难免会凑在一起讲经、乃至比斗。
这年头道派形式都很严峻,有发展得如日中天的,有走下坡路的,关起门来,道门内各派要使出浑身解数引贵人供奉,敞开门,外又有蒸蒸日上的佛教与政治正统的儒教,对灵宝派来说,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高长松听后都想叹气了,哎,这真是夹缝里求生存。
葛巢从听张辛赞挑衅起,眉毛就倒竖起来,听陈子航说完后拍案道:“岂有此理!”
案给他拍得震天响,陈子航听后抖了一下,弱弱道:“我尚未说完。”
*
原来这“下元节”只是个开始,又说唐王不知是被谁说动了,竟要开“水陆法会”。
若说“下元节”前的集会只是道门内斗,“水陆法会”就不同了,这是要扬佛抑道啊!
水陆法会的全名是“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是佛教所有法会中最大,最殊胜的法会。《西游记》开篇,便说唐太宗李世民游览了一趟幽冥地界,全靠判官引路,临走之前,判官吩咐他召开“水陆法会”,超度亡魂怨鬼。
陈子航说:“这水陆法会排场可大,不仅有内外坛之分,外坛还有六分坛,说是要供奉十方诸佛圣贤,掌门师兄说长安城就这点大,若给僧人办了这法会,他们之势定会达到鼎盛,眼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若让佛教占优,我等想要再出头就难了。”
这听起来市侩,可实际上就是这回事。
葛巢又问:“圣人如何想起办这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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