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当空将长刀一抛,刀身贯穿头顶墙壁,傅云握紧刀柄借力起跃,顺手把陈时越一拽,两人瞬间越过一众雕塑头,顺着惯性跌在地上。
陈时越落地的瞬间以刀撑地,枪身旋转一瞬间碰撞正正抵住迎面劈来的石膏手臂。
石膏与坚硬的枪身两相碰撞,爆发出极强的震颤力道,陈时越一时间手臂发麻,拼尽全力才没把枪丢地上。
傅云拉着他的手腕,喘息出声:“不要砍伤她们。”
陈时越险些没把住灯笼棍:“为什么?!”
“覆巢之下无完卵,顾祺的灵魂附在这些雕塑身上,如果载体破碎,里面的灵魂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等灵魂重新回到顾祺身上的时候,她就真变成傻子了。”
陈时越难以置信:“那我们就这么被动的挨打?”
“不要这么悲观。”傅云笑了一下:“换种说法是,我们逃跑过程中还拿着武器防身。”
身后轰然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回头,却见大门被一阵阴风袭卷,重重合上!
整个教学楼瞬间从里面封死。
傅云不出声的喃喃了几句,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没办法,上天台吧。”
陈时越抬手一撞,忍着酸麻的手臂转身和傅云一道朝着楼上狂奔而去。
“咱们为什么要上天台!”陈时越在撕裂的风声里咆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上就对了!”傅云一推他后背,两人连蹿几层楼梯,一直跑到天台上。
身后石膏沉重的脚步声在教学楼里步步回响,顷刻间破门而入,傅云刚好在门前,闪电般避开一记石膏重拳。
生冷的蜡像手臂擦着他的面颊直捅过去,掀起一阵干燥石灰的气息,傅云连退几步单刀抵挡,身形躲闪飞快之余,每一寸抵挡却几乎都是刀背相抗,把刀身对石膏的损害降到最低。
三十几个蜡像到底应接不暇,傅云很快露出颓势,他越来越临近天台边缘了。
陈时越心里火急火燎,长枪一撑地面,顾不得许多,屈起膝盖狠狠往石膏上一顶,霎时间疼的他眼泪狂飙。
顾祺的石膏娃娃被他成功推开,轱辘轱辘往下一倒,陈时越勉强松了一口气,伸手把傅云拉过来。
他膝盖骨几乎在刚刚都给顶碎了,这会儿疼的半死不活,踉踉跄跄的握着傅云手腕:“小心,别往边上打。”
傅云扶了他一把,关切道:“没事吧?”
陈时越含着眼泪摇摇头:“没事,一点都不疼,可软了那石膏。”
傅云失笑:“谢谢。”
脑后风声呼啸,陈时越猛然一拽傅云外套,两人同时矮身,数根石膏手臂从头顶交错而过,头顶稀稀拉拉掉落一地石灰粉。
陈时越低头的瞬间瞅准一个空隙,一把就将傅云整个推出十几个顾祺蜡像包围起来的桎梏。
傅云猝不及防被推出包围圈,却见越来越多的蜡像围上去,将陈时越整个包裹在其间。
如果出手砍伤蜡像,顾祺灵魂就会受损,但是如果不伤蜡像,难道真的看着陈时越被三十多个怪物围殴吗?
傅云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刀柄的掌心微微出汗。
黑暗中玉如意轻轻一荡,发出极其细微的叮当一声,红绳随风飘扬。
傅云耳朵几无察觉的动了动,朝发出动静的方向慢慢侧目。
下一个瞬间,众雕塑间一片人仰马翻,傅云猛然回头,却见陈时越手脚并用趴在地上,一个打滚翻身出来,浑身上下尘土和血迹斑斑,竟是硬生生从三十多个顾祺脚下挤出来的。
傅云不让他用刀伤顾祺,他就真的忍着挨了众蜡像一通毫无收力的碰撞,从始至终没动武器。
他爬出来的下一秒就要往傅云这边奔,然而与此同时身畔一个顾祺咯吱转身,一个疾冲,正好撞到他肩膀上,陈时越整个人重心不稳,往下一滑——
下一刻风声咆哮灌入耳膜,他本来就站在天台边缘,此时风声加上惯性的重力一齐推下!
陈时越整个人仰身一倒,瞬间跌下教学楼。
第045章 坠下教学楼(十八)
千钧一发之际, 陈时越的衣角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整个身形蓦然一顿,瞬间摇摇晃晃的悬在半空, 其情形惊险至极。
傅云几乎是飞奔着扑过去, 一把拽住了他的手:“陈时越!”
他颤巍巍的转眼, 只见身侧是一个顾祺的雕塑立在他的衣角上,正是她刚刚出手, 把陈时越挂在了即将掉落的前一秒。
傅云死死握着他的手腕,结果发现陈时越看着高高瘦瘦,实则浑身上下肌肉紧实, 重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一时半会儿居然完全拽不上来。
陈时越脸色极其不好, 他悬在半空中, 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喘不上来气, 一低头是教学楼数米高的大楼, 抬眼是死拽着他的傅云,旁边的顾祺蜡像踩着他的一边衣角, 面带微笑。
他尽力的往上挣扎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安抚傅云, 喘息道:“没事……实在不行你去打119……你看底下还有个树冠挡着,死不了……”
傅云咬牙出声:“你闭嘴。”
他握着陈时越的手腕,眼睛里全是挣力时逼出来的血丝,他艰难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中神色已经恢复了平稳。
傅云尽力把陈时越往上再提了提, 然后猛然侧眼, 对着一旁静默不语的顾祺蜡像低声喝道:“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是如果他真的掉下去了, 你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顾祺在漫天长风中肃穆而立,没有任何反应。
傅云手臂青筋暴起,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能看出来他的力气即将告罄,但还是没有松手分毫:“你真的想好了吗?”
“摄魂法最耗心力,你还能支撑多久,如果有一天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唯一逼他放过的那个人,也就知道你所作所为了……你愿意吗?”
“你不是坏孩子,如果你真的坏的彻头彻尾,刚才就不会心软让它踩住陈时越衣角了。”傅云额头一滴冷汗滚下,清俊眉眼望进顾祺蜡像那双眼睛里,诚恳而耐心,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已经筋疲力尽了。
黑暗中少女手腕间玉如意一晃,光影明灭。
良久,顾祺缓缓伸出手,石膏塑的掌心握住陈时越的手腕,直接将他凌空一提,放在了天台上。
傅云脱力的跌坐在地,陈时越软着腿,一步一步站起来,然后猛然摔在傅云身侧。
他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蓝璇。”
夜幕中风起云涌,小小的一方天台上三十个顾祺蜡像整整齐齐队列而立,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天台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蓝璇还穿着白天那身校服,只不过长发披散,手边系着一根红绳,上坠玉如意。
头发半遮脸庞,看上去又茫然又疲惫,眼神呆滞,脸颊一抹血迹,鬼气森森。
“我没有心软。”她看着陈时越道:“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还不错,在所有老师里。”
陈时越腿脚还不灵便,走一步顿一步的扶着傅云离天台远了一点,然后他叹了口气,蹲下来和蓝璇面对面。
“是吗,那你报答我的方式,还挺别致。”
陈时越没有生气,眉眼神情平和而沉稳,好像刚才只是他们上课的时候随口说了一道数学题。
蓝璇笑了:“你想表达什么?”
陈时越没有答话,他静静的注视着蓝璇,然后开口道:“小姑娘,你眼睛变大了。”
蓝璇沉默了半晌:“你们教数学的,对眼睛大小都这么敏感吗?”
傅云靠坐在墙角,心道陈时越这倒霉孩子居然还是师范的数学专业,来给他打工着实屈才。
“我还好,如果真要主观上来看,可能是冯老师比较敏感吧。”陈时越的目光落回她掌心那枚玉如意上。
蓝璇的眼神有片刻茫然:“主观上来看?我以为眼睛的漂亮,是一个客观的事情。”
“不对。”陈时越轻声道:“眼睛的大小是客观事实,但是漂亮与否,是主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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