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差一点就击中了。”陈时越伸手拍了一下大衣上一块很明显的火烧痕迹,看的蓝璇胆战心惊。
“我没那个精力和你玩七擒孟获,你要是真想在这儿呆着,你就多住几天,这回不放你出去了,我最近工作忙,比较累。”陈时越起身示意狱警把他带回去,自己则慢吞吞的走出监狱。
蓝璇追上前去:“你带我来看他干什么?”
陈时越转过身:“小季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手上没有能用的摄魂型人才,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偶尔来我这儿打打零工。”
蓝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翻译道:“那就是想让我跟着你干呗?”
陈时越不置可否。
两个人在监狱外安静的对视了一会儿,蓝璇忽然展颜笑道:“行。”
“这么痛快?”
“你如果想的话,随时可以在每次逮到季长风的第一时间击毙他,且不用负任何责任,但是你从来没打算伤害他们,包括成纱也是。”蓝璇诚恳的望着他的眼睛道。
“小陈哥,认识这么多年了,比起阵营,我更相信你本人。”
陈时越挑了下眉,摇头失笑。
“行,那你记得来上班。”陈时越道。
“哎有稳定养老没?”蓝璇打趣问道。
“没。”
蓝璇惨叫:“啊!为什么——”
“因为他干不长了。”陈时越安详而温和的说。
“谁?”蓝璇一怔,她敏锐的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李……”
“过两天见,自己打车回家吧。”陈时越转身进办公楼,懒洋洋的向后摆了一下手。
“怎么感觉这人位置坐的越高,精神越萎靡……”蓝璇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
……
陈时越回身合上自己办公室的门,随手扔了车钥匙,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呆滞的注视着漆黑空荡的办公室,毫无人气。
窗外隐约传来秋蝉细碎的鸣叫声。
这是傅云走后的第几个秋天了。
你走后,我身边空无一人。
陈时越抿了一下冰凉麻木的嘴唇,从柜子里翻出几个舍曲林片含在嘴里就水吃了。
趁着药劲没上来,他沉重的从沙发上起身,手机里弹出来几条未读消息。
“哥,樊老太太签证那事我帮你留意了,但是可能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是办下来她也未必愿意远离故土,要不你先劝劝文雪阿姨?”
“趁着你现在在作战组还有实权,无论如何先保着他们出去躲躲,不然您在李有德手底下做事,一直殚精竭虑的提防着他找阿云的家人报复,实在太辛苦了。”
陈时越盯着手机上的消息,无声的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药劲上来了。
他慢慢的扶着沙发再次坐下来,眼睛一合,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李有德给他传来讯息,说那天的楼层上的虫没处理干净,让他再派人去一趟。
陈时越略微有些烦躁,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谁没事愿意去出外勤加班,满作战组应该也就他这一个孤家寡人过年过节没地可去,无人相依了。
于是他就只身一人回到了那栋单元楼。
临时值班的民警熟稔的和他打了招呼,就掀起警戒线放他进去了。
这种等级的鬼域,说实话陈时越没把它太当回事,一手拿着烧虫子的打火机,一手插兜,晃晃悠悠的就上去了。
那三具尸体已经被作战组拖回去了,满屋子里死人腐臭和虫卵尸体的味道却还没有散干净,陈时越拨着打火机,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在了道旁的一具衣柜上。
他走过去打开柜门,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衣服早已发霉长满了毛,蛆虫就在衣服堆里一波一波的蠕动。
陈时越蹙了下眉心,将点燃的打火机丢进衣柜里,虫群受到灼烧顷刻间四散开来。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陈时越猛然向后后退一步,下一秒漫天瘴气从衣柜中升腾而起,旋转绕屋三周,蔓延布满了这个单元楼,其中浓度最高的就是陈时越所在房间。
不对,这不是瘴气,陈时越心想。
这应该是那群虫排出来的毒气,杀伤力巨大,人一闻就头重脚轻,恍若有种飘飘欲仙的快感,就跟磕了药似的。
陈时越总算知道那一家三口是怎么死的了。
他捂着鼻子,向后踉跄几步,刚想拿手机给总部求助,然而脑袋后忽然挨了一记重击。
陈时越登时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地下室内,手腕上束缚着铁链,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地下室的门被人哗然打开,有人从中破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陈时越身前扬手一拳,又狠又重砸在他的面门上:“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今天看爷爷怎么把你千刀万剐!”
陈时越眼前被砸的一片血糊,他勉强辨认出来眼前这人的面容,是他反目成仇的老战友冉怀宸。
冉怀宸一拳打过去犹嫌不够,回身找工具,却被头顶一个声音喝止住了。
“行了,一会儿别真打死了。”
那声音温润而和煦,带着一丝那人特有的舒朗,是陈时越日思夜想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声音。
他浑身一震,顾不得脸颊上血水横流,拼命循声转过眼去——
下一个瞬间,傅云从楼梯上缓步而下,身形清瘦,姿态和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优雅而挺拔。
陈时越张了张嘴,有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再也支撑不住,泪如雨下。
第164章 苗疆凶蛊(三)
傅云一出声, 冉怀宸已经扬起来的锤子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了,掀起一阵令人胆寒的风声。
他恨恨的盯着陈时越,半晌缓和着喘过一口气, 放下斧头对身后的人恭敬的道了句:“傅哥。”
傅云手上端着茶杯, 在陈时越面前停住了脚步, 见冉怀宸还是紧握着锤子不放,便伸手把锤子从他掌心里拿过来自己拎着了。
“真要让你杀他, 你下得去手吗?”傅云神色平静的对他道:“四年前他不是还救过你么?”
提起这一茬,冉怀宸果然神色一怔。
四年前作战组在雪乡处理眼球疫病,集体中招奄奄一息, 离死神就差一步之遥。
靠的就是服用陈时越经过毒虫噬咬过后的血才得以保住一命。
冉怀宸慢慢的后退几步, 眼睛里仍然闪动着愤怒的火光。
“……可他为了一己私欲, 全然不顾老司令和冯组长旧日恩情, 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在李有德手底下为虎作伥, 他不该死么?”
地下室门口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人,将屋外的天光密不透风的遮挡起来, 陈时越眯着眼睛看去,其中的大部分人他都认识。
都是作战组先前不肯归顺李有德的旧部, 他们自发的形成了一个组织,这些年没少给陈时越找麻烦。
现在他落在这群人手里,显然情况不妙。
不过陈时越眼下无暇顾及这群虎视眈眈随时预备着撕碎自己的老战友。
他的全服心神,都放在傅云身上。
“留着他还有用,让我先问几句话, 好吗?”傅云耐心道。
冉怀宸最后怒瞪了陈时越一眼, 克制道:“那你小心点傅哥,出任何情况及时喊我们。”
说完他一挥手, 带着一众围观的人出去了,地下室的门合上,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个。
傅云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陈时越,轻声感慨到:“好久不见了啊,陈时越小同志。”
“来,要不要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为虎作伥自甘堕落甘为走狗把老朋友们得罪个遍的?”
他说完之后停顿了几秒,自觉重伤昏迷这么久,还有如此强悍的成语储备量和记忆功能,看来万丈悬崖没把他的脑中枢神经系统摔的太磕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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