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找人通知傅云,老太太没事,傅云人呢!”
“老大……”
然而樊老太太嘴唇翳动挣扎着想说什么,但是周围太嘈杂了,众人忙着把她往车上抬故而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焦急的神情。
冯元驹见状便出声喝道:“等一下!听她要说什么。”
李毅立刻制止了众人抬担架的举动,俯身到樊老太太耳畔:“您说。”
“底下还有人……还有人……”樊老太太气息很虚弱的断断续续道:“在我下面……”
“所有人继续挖!”冯元驹提起声音喝道,然后他安抚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没事,我保证公司的全体员工一个不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元驹朝后示意了一下,冉怀宸和齐林只得提起一口气上前换搜救组的班,然而他们一铲子刚下去,就听地底下一声惨叫:“嗷——”
冉怀宸和齐林:“?”
这位幸存者怎么如此的中气十足?
听着不太像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众人连忙扔了铁锹,七手八脚的把里面的人拽出来了,那是个精神抖擞的老爷子,一边被人拽,一边自己十分利索,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冯元驹眯起眼睛:“老爷子,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那人挥挥手:“我叫澹台公隆,410编外人员,他们傅老板认识我。”
冯元驹疑惑的回头找李毅确认了一下,李毅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啊老大。
冯元驹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带老爷子上救护车,自己则转向在旁边等候已久的属下:“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老大,雪山的救援队那边传来消息。”属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是不忍说出下面的话:“天山雪崩,傅老板和安大奶奶,几百号手下……都被埋了。”
冯元驹“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陈时越在医院昏迷的第二十一天,这期间他经历了四场大手术,分别从两条腿的骨肉里掏出了两块弹片,最开始止血的那枚符纸已经在摩擦中溃烂,纸张的纤维丝丝缕缕的嵌进他的血肉里,医生不得不一根一根的用钳子将它从中挑出来。
每挑一下,昏迷中的青年就会难以克制的在睡梦中哆嗦一下,眉心紧蹙似乎难以抵御这种猛烈的痛楚。
“手腕也脱臼了。”白大褂的女医生低头端详着陈时越无力搁在一边的手:“小宁过来,帮我摁着他,正骨以后不能动。”
“哎好。”旁边的助手依言照办:“不过老师,你说他伤的这么重,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听说雪崩埋了大半个山头,安家分部凡是参与行动的人全折进去了……”
“不止。”医生淡淡道:“傅云不也死了么?”
“嘘!”小助理连忙道:“可别让冯组长听到了,你是不知道,冯组长带人在雪山挖尸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雪崩后山地危险,还有松动的迹象,冯老爷子从北京赶过来都没能把他拽回营地。”
“我知道,我们是同学。”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而锐利的面容:“他当年就爱傅云爱的死去活来。”
小助理遗憾道:“真的吗,可惜我没机会见见傅云了,听上去他风韵犹存。”
“没关系,等老冯把他的遗体找到送回来,你就能在太平间里见到了。”医生最后调试了一下陈时越床头的呼吸机,对小助理嘱咐道:“把灯一关,这位小兄弟没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来的。”
“不管怎么样,先好好睡一觉吧,你的命眼下是这个营地里最值钱的,幸运儿。”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黑暗中陈时越的脸庞安静俊朗,四周只有医疗器械在夜色中嘀嘀作响的声音。
然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滴泪水从他眼尾倏然淌落,无声无息的湮没在枕头里。
“我再说一遍傅云不可能死,如果仅仅是因为你们搜寻不力,找不到他那是你们工作的失职!我可以投诉你们知道吗!”
蓝璇在冯元驹办公室里声嘶力竭的咆哮,小季摄魂师在门外忍无可忍推门进来:“你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的!他为了找人已经三四天没合眼了,你们410的人有没有点——”
“行了!”冯元驹无比疲倦的打断了他:“你先出去,我喊他们来的。”
小季不满的退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蓝璇和冯元驹两个人,蓝璇睁大眼睛,隔着办公桌死瞪着他。
过了很长时间,小姑娘哆嗦着嘴唇,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傅云不会死的。”蓝璇极其剧烈的喘息,将所有哽咽拼命咽回胸腔里,仿佛呼吸都成了困难。
“不可能。”
第150章 古墓神佛(一)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这里很危险,山体不稳,你带着人这样大动干戈随时会引发二次雪崩, 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些人了!”
冯老爷子的咆哮响彻山谷, 作战组一众手下不约而同装聋子, 各自分散猫在雪洞中吭哧吭哧的挖掘。
冯元驹站在他老爹对面,一脸阴霾毫不相让,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下巴上的胡茬已经冒出了一大截,眼睛里布满血丝,很显然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但是并不妨碍他此刻挺直了腰板梗在冯家一众保镖面前跟他爸叫板。
“我的话也撂这儿了, 我不撤, 我的人也不撤, 我答应过樊老太太, 家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您这是在逼我失信吗?”冯元驹一字一句逼问他爸。
冯老爷子气的手脚发抖,向后扬手指挥着保镖:“去……给我把这个孽障捆了带走, 还由得了你了?”
冯元驹闪电般向后一退,瞬间肌肉紧绷, 那是一个随时准备格斗的姿势。
·就在这时那边冉怀宸倏然从雪坑里抬起头:“老大!你过来认一下,这个是不是大奶奶!”
冯元驹转头就奔到雪坑边上,抬手扳过尸体冻僵的面容,动作粗暴的掸去上面冻到结结实实的冰碴子,露出那人临死前惊恐万状的脸庞和神情。
“是。”他深呼出一口气, 踉跄着退开几步, 让组员将尸体封进裹尸袋里抬出去。
茫茫冰原之上,已经陈列了几十个裹尸袋了, 作战组的军用大卡车停在周边供应补给,离这里最近的殡仪馆已经被完全承包下来了,灵车一趟一趟的拉尸体过去停放,通讯组通过安大奶奶家保镖雇佣名单一个一个核对身份信息,再给家属打电话。
坐飞机急匆匆赶到的死者家属们围着拉了禁戒线的雪山外围嚎的惊天动地,不绝于耳。
这是事故发生的第三十天。
“这是安颜欣当日带到雪山的所有人员名单以及在公司对应的职务,尸骨已经全部找到,身份也都核对过了,基本可以断定,当日参与围剿的所有人员,已经全部遇难。”李毅将文件“嘀嘀嘀”几声,上传到冯元驹电脑上。
“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就上报了。”李毅注视着冯元驹,半晌欲言又止。
冯元驹呆滞的将文件点开,一行一行的浏览下去。
“别找了。”李毅忍不住道:“这么多天了,就算活着也该冻硬了,况且他们是一起埋下去的,那么高的悬崖,不可能有生还希望的。”
冯元驹出声打断:“我知道。”
李毅很识趣的噤了声。
冯元驹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他慢慢的沿着椅子坐下来,看上去很疲惫的将脸埋在了掌心里,然后就那么维持了很长时间的静默。
就在李毅觉得他老大快要把自己闷死在手掌里的时候,他听到冯元驹发出了一声哽咽似的喘息,短促而无力,仿佛痛的难以言说。
陈时越身上所有绷带拆线那天,他隐约有了一点要醒的意识,医生俯身掀开他的眼皮研究了一会儿,含糊的“嗯”了一声:“可以,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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