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蓝璇跟顾进哲女儿的那个事吧?”
成纱反应了一下:“顾祺?知道,不是说蓝璇把她灵魂分割了十几份,然后在一中惹出乱子被举报到作战组,但是最后莫名其妙不了了了之了吗?”
“嗯,事是我压下去的,因为傅云要我保她。”冯元驹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位还好,但是万一哪一天冯家不行了,所有的总账要一起清算……”
“老冯,你怎么好像在交代遗言似的?”成纱敏锐的察觉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蓝璇从她肩头抬起眼来,心平气和的道:“我去司令部自首,该怎么判怎么判,绝不让你们为难。”
成纱一巴掌把她摁回去:“你给我闭嘴!这是大人该考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真的!从前都是你们挡在我面前,傅云,你,冯组长,白喆哥……还有我以前的数学老师,我十八岁以前一直觉得我是个成绩不好,在学校不受人待见的倒霉学生。”蓝璇倾身趴在车窗的边缘,对他俩轻声道:“但是如今再细数一番,才发现老天待我不薄。”
“迟到的时候有人开车送我上学,受了委屈有人忌惮我是傅云的手下,面对再凶的鬼怪也有人义无反顾站在我身前。”蓝璇的眼眶里浮出一丝清浅的水光:“人生百年,有那么几个让你觉得没白来一趟的瞬间,其实也就够了。”
冯元驹和成纱相对沉默了片刻,最后冯元驹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她:“行了,老子不会倒台的,熊孩子不要咒我。”
“老大!鉴定结果出来了!”
三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鉴定科的同事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根据比对结果,尸体就是顾进哲。”
“咣当”一声,冯元驹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157章 古墓神佛(八)
“对, 对,麻烦帮我联系顾进哲先生家属,对, 转机师范大学, 我跟他女儿沟通……”冯元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最后还是停顿了一下,痛苦道:“算了直接转给心理咨询中心那边吧。”
“应付受害人家属这种事我实在不太擅长, 不好意思。”
顾进哲的尸骨躺在地上蒙着白布——事实上没有什么必要盖着,因为那玩意儿只剩下一具枯槁的骨架了,没有DNA根本认不出来那是谁。
但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众人还是十分默契的尽量不去看它。
“把村子里但凡有一口气的村民全都给我集合起来, 带到指定地方, 我要问话。”
“老大你确定吗, 那些村民基本已经病的走不动路了, 你这时候问话会不会显得太不人道了?”电话那头的冉怀宸一脸牙疼的说。
“那又如何!病的走不动了就拿担架一个一个给我抬进来!你他妈知道顾进哲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死了意味着什么吗!我现在都不敢给司令汇报, 不管是死是活先给我抓过来查!”
冉怀宸在电话那头勃然变色,紧接着做出了一个他职业生涯前所未有的壮举:“抱歉组长, 这个命令我不能执行。”
“在我眼里,人命没有孰轻孰重, 我们国安本就应该以民众的生命安全为先。”
冯元驹差点被噎的一个上不来气厥倒过去:“冉怀宸你他妈的——”
“组长,您慎重考虑。“冉怀宸语气稍缓,但还是带着不容质疑的反对:“一组剩下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然后这位同志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冯元驹:“……”
造反了这是。
成纱叹了口气,伸手示意冯元驹别生气, 自己在那边又给一组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小冉, 你听我说。”她语气明显比冯元驹温和很多,有商有量的。
“这样, 你带着人来临时医院取全套防护服,然后挨家挨户走访问话,争取把顾先生在雪村资助的碎片信息搜集起来,这样给上面也好交代。”
冉怀宸那边不知道应了什么,成纱很快挂断电话,对冯元驹点了点头,无奈道:“他说他现在带人去办。”
冯元驹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打了一圈电话,这会儿晕头转向,也没心思和手下计较,他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放下手机问道:“对了,沈题呢?”
成纱茫然了片刻。
对啊,沈题呢!!
昨天他们不就是为了找沈题才去的临时医院吗?
与此同时,地底山洞中依旧不见天日。
“你好像把底层人翻盘的过程说的很容易。”
陈时越略带嘲讽的说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们在这个破山洞里捣鼓几天,就可以成为下一批人上人,那冯元驹他们几代人的积累又算什么呢?”
沈题拿着手电筒向上举起,光束穿透阴森林立的棺材群,直射邪神塑像,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眼神中似是悲悯,又或是引诱。
“有些人成为人上人,靠的是祖辈的积累和庇佑,而有些人靠的则是铤而走险,还有一点点天时地利人和。”
沈题转头朝他笑道:“你我都是后者,而这个山洞只是我们征程的第一步。”
“接下来我会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带你完成身份和阶级的三级跳跃,做好准备,不要恐高。”她平静的对陈时越道。
空气中气流涌动,棺材中隐约传来细密的蠕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汇聚在一起,蛄蛄蛹蛹的爬行。
陈时越眨了眨眼睛,很有礼貌道:“医生,我建议您去三甲医院挂个精神科看看,万一有什么毛病呢?”
沈题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
她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眼球疫情的传播速度远比司令最开始想象的要惨烈的多,冯元驹他们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据我所知上级正在加派人手赶过来处理救援,也就是说大概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国安灵异总部上上下下几千号成员都会来到雪村。”
“阶级跨越第一步!就是在众人面前——”
沈题伸出一根手指,活像是一位上课的老师在引出一个新的知识点一样,姿态活泼而优雅,抑扬顿挫,风趣十足:“成为英雄。”
陈时越:“……”
“那你打算怎么让我们成为英雄?”他抱臂道。
这姑娘看着文秀清冷的长相,实则疯疯癫癫的,说话狂野且富有表演欲。
如果换了平时,陈时越是绝不会轻易相信这么一个不靠谱且有神经病潜质的人。
但是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记忆回溯中所看到的内容,犹如烈火灼烧焚烤着他的心脏,而沈题给他人上人的许诺犹如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捧希望。
虽然荒谬且虚无缥缈,但它莫名就如雷霆万钧击中了陈时越心里这么多年埋藏在温良乖顺外表下的暴戾因子。
凭什么高位者信手一挥,就可以将我等蝼蚁倾尽一生挣扎苦难,才换来的一点幸福摧残的灰飞烟灭?
官商相护,黑白相搏,在时代滚滚向前的巨轮下总有一些人是要被卷进车底,碾的连碎片都不剩的。
比如傅云。
可是凭什么?
我们凭什么不配活?
傅云是时代浪潮下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史书的光阴揭过不会留下他的一片衣角。
但他是陈时越前二十二年坎坷来唯一的救赎,那个男人活到最后堪称众叛亲离支离破碎。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最后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无条件站在他的身后,那只能是陈时越。
因为陈时越在这个尘世间,也就这一点羁绊了。
现在也没了。
沈题注视着他越来越沉静寒凉的眼眸,忽的笑了,温声道:“这样才对。”
陈时越漠然转过眼睛:“什么?”
“你的眼睛里有火,一把自上而下,可以把所有仇人烧成灰的火。”沈题朝他伸出手:“来吧,跟我一起掀翻这该死的世道,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我们当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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