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此事跟星洲的牵扯,贝因加纳心想,难道是邪魔所为?
金发蓝眸的青年转向赞沙玛尔说道,“需要请教专家。”
专家阿卡什恩被他的友人从自己的工房挖出来,拽的过程还使得堆满东西的房间造成了不小的塌方事故,大巫师面上看不出情不情愿,可至少对赞沙玛尔的作风非常不悦,但也见怪不怪了。
听过主君的形容,阿卡什恩心中了然,几乎是一锤定音极为笃定,很快便道,“亚厄蛇人的拿手好戏。”
听众二人组,贝因加纳和赞沙玛尔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里面有一连串问题,邪魔是怎么穿过垭口的,他为什么会去审判庭带走阿方索,以贝因加纳对那个小胡子商人的了解,那人再怎么疯狂也不会跟邪魔合作。
“之前我让艾丽女士带人追到白影之地他们的据点探查过,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忽略赞沙玛尔那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的眼神,贝因加纳看向阿卡什恩,“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一定是冲着虚无民来的。”
“听说亚厄蛇人有一套自己的歪理邪说,觉得虚无民是残次品之类的,我早看不惯他们了。”大巫师的唇边挑起和善的弧度,主动请缨道,“我近来在城中的确有些无所事事,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主上,我再去白影之地一趟,说不定能有些新发现。”
他表示无论那里有没有蛛丝马迹,他都可以先把那里端了然后翻山去珀斯部落再查查,即使是邪法也都有痕迹留下,亚厄蛇人不见得只有一个据点。
“别单独行动,注意安全。”
阿卡什恩点头,“我会带几个人一起。”
他走过去拍拍赞沙玛尔的肩膀,大概是“我要出去玩不带你”的意思,他的黑发友人毫不羡慕,让开一步请他赶紧消失。
阿卡什恩倒没有迟疑,对阿塔微微欠身行礼,回去准备去了。
“怎么,还不放心?”赞沙玛尔却见主君的脸色依然没有转晴。
“事出反常,我对想不通的事都不太放心。”贝因加纳倚在旁边的男人身上,姿势不太顺当地写着信。
不是回信,赞沙玛尔看抬头是克莉斯多尔。
“关星正教会什么事吗。”
“他们那里人手多,距离垭口也近,防患于未然。”贝因加纳边写边说,“希望是我多虑了。”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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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民唯一的大巫师不懒惰的时候效率奇高,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一支小队离开拉塔古恩,前去调查亚厄蛇人的动向,争取直接从根源拔除这帮惹是生非的家伙,省得夜长梦多。
这些法师们出行和喜欢飞行骑兽的虚无民战士不同,传送术只会在他们的储备法术中占据很微小的存在感,当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消失在原地,前来送行外加叮嘱的贝因加纳感叹道,“我从没有过转瞬间来到另一个地方的体验。”
“以您未来掌控的力量,这件事会很轻松。”
迎合贝因加纳的不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的赞沙玛尔,他身侧的人比他矮上一大截,身上是仿佛从不换下的血色祭司袍,正是血祭司道兰提尔。
这两个人并非偶遇,在得知阿卡什恩要去解决亚厄蛇人的威胁,道兰提尔也来送了送他们,他叮嘱大巫师同样要保护同行人的安全,活像阿卡什恩的队友是需要关照的小孩子一样,弄得队友们略微尴尬,但也碍于血祭司的身份不敢多说。
但是道兰提尔一点不尴尬,目送那帮人离开。
“阿卡什恩知道你有班尔席里的记忆么。”
“他不知道。阿卡什恩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有时候就连我也难以揣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道兰提尔不意外主君知道记忆的事,略微停顿后,他轻声开口,“您仍然愿意留在这里,我由衷感到欣喜,主上。”
“我以为这在你的预料之中。”贝因加纳发出轻笑,“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这么做主要不是为了你们,‘把这里的一切当成自己的责任’,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
“这是自然的。”
相比他们夏秋时分的第一次不欢而散的交谈,这次的相处算得上平和惬意,贝因加纳知道他所经历的许多事都是道兰提尔精心安排的结果,但事到如今揪着不放也不会令结果有所不同,他不想去计较。
“你和修玛,你们有些地方有点相似。”
“是么。”道兰提尔语气平淡地应了声,“‘我’勉强过他很多次,最终虚无民拥有了一个抗下所有的战士,我欠他的大概下一个转生后都还不完。”
贝因加纳轻轻眨眼,“虚无民的轮回,是怎么样的?”
由神所造之物,他们经过的循环不经过根源,自成一个体系。无论灵魂从何而来,他们都被圈禁在一个独有的池塘里,因此转生的意义更为独特,甚至能够知晓某个人曾经是谁。
“我们这个族群有一个传说。”虚无民少年缓缓道,“如果怀着强烈的祈求想要成为某种人,神会顺应我们的愿望,在轮回之后帮助我们达成。”
虚无民的命运不在根源之上的系统树铭刻,池塘的涟漪到底怎样荡漾全凭自己,或者神偶尔两心三意的关注。
血祭司道兰提尔拥有黑暗骑士班尔席里全部的记忆,他虽然成功保留记忆,却不记得自己有过想成为血祭司之类的愿望。
他们站在外城坍塌的城门后边,少年往前走了几步,刚刚好来到边缘,但就像这里有无形的边界,他不能踏出一步。
他继续道,“至少我不怎么相信,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不就意味着神其实爱我们吗。”
——祂做的所有事都体现不出这一点。
“揣摩那种东西的心思可不是凡人能做到的。”贝因加纳也上前来,看着道兰提尔泾渭分明地站在那里,随着他一同望向城外。“血祭司同样也是神的祭品,对吗。”
“我们需要用生命取悦神灵。”异瞳少年自嘲道,“生前的殊荣和力量要在死后偿还,也许这样的灵魂非常美味吧,每一代血祭司从未有善终,他们会在神需要的时间被献祭,据说、是极其残忍的手段。”
贝因加纳心想,莱维一定也曾被那样对待过,他是第一个祭品。
“是在伊格纳罗之后,血祭司才不再被允许离开拉塔古恩的么。”
有伊格纳罗的逃亡和他的下场作为警告,谁也不敢挑战生不如死的神罚的威力。
道兰提尔点头,像是能看到那条边界一样,垂眸盯着脚下半晌道,“过去赛耳希斯经常会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远方,班尔席里曾经不太理解他心里的想法,现在我能理解了。”
“理解,然后接受?”金发法师在叹息过后,做出了一件道兰提尔意想不到的事。
他俯身把小小的少年抱在臂弯里,郑重地跨过破败的城门,朝着城外的方向迈了一步。
只是一步。
“!”
虚无民的主君抱的并不吃力,没有去看道兰提尔,而是在注视前方后淡淡地道,“神罚呢。”
“……”道兰提尔愣住了,他怅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许是神并没有注意到,也许是祂觉得一步而已,无所谓,但是贝因加纳确实用这种做法否定了血祭司的话语,带着他迈出了离开都城的第一步。
“想不想出去和能不能出去是两码事。”贝因加纳像是要专门整治他们脑子里被岁月荼毒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样,说得很严厉,“我不会被困住,你也不会。”
“……嗯。”
的确,只是一步的差距,城内和城外能看到的景象都是还未融化的细雪折射朝阳的光辉,于新一天的开始点亮整座都城。
没有不同,却意义非凡。
祭司不能离开拉塔古恩的戒律终究会被打破,既然反抗,那就该反抗得更为彻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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